第81章 心中的大石(1 / 1)

新女婿回家洗洗涮涮,换了身秦显的旧衣裳,来的时候体体面面,穿身簇新袍子,这会换上补丁的布衣,怕女婿不高兴,齐婶子哄道:“你身量高,穿这个也好看。”

高瓴哪里敢有介意的,坐在饭桌上都不怎么吭声,只红着脸一味地埋头吃饭,还是齐婶子示意大女儿帮他夹菜,他才有菜可吃。

女婿脸皮薄,女儿脸皮又太厚。

齐婶子送走女婿女儿,夜里想到女婿那泥样大红脸,又想到女儿那大大方方提房中事的样子,她虽是亲娘,可女儿是不是太不见外了些?

齐婶子数落秦显:“你明知道那小子没干过田地里的活儿,带他去挖莲藕做什么,臊得女婿抬不起头。”

秦显也觉得冤枉:“他长那大个头,却银样镴枪头,没让他挖都,我挖出来他硬来帮着捡。”

那荷塘水都差不多干了,为了挖藕没引水进来,他跟女婿没啥好聊,只闷头挖藕,直到听到身后扑腾的动静,才知道女婿在浅泥塘里挣扎。

人又没用,还糟蹋了衣裳。

女婿那身衣裳一看就比他这一池塘的藕贵,他哪里能让女婿帮忙。真要他帮忙,来的时候就让他换一身衣裳了。

齐婶子现在听不得什么“银样镴枪头”之类的话,头都有点晕,只道:“我跟女儿说了,下回再来让他别穿那好衣裳,更别坐什么轿子,惹眼得很。”

秦显算是满意了这个女婿,至少家里不穷,眼里有活,干得不行罢了,于是道:“那你不是为难女婿,女婿家里哪有破衣裳。”

当初这桩婚事,就是秦庆云相中的,这傻大个一是不愁吃不愁穿,二是身体好性格好,三是家里人口简单。

保证了妹妹的生活质量,也保证了妹妹孩子的未来。

秦显又劝道:“绣针没有两头尖。”

齐婶子默默看着秦显,当初是谁最不满意这女婿,又是谁说这女婿看着蠢的,说过不好要把女儿接回家的。

这才一日,就自个儿认可了?

秦显避开妻子的直视,齐婶子则扭头往床上一躺:“晚上我要去巡夜,先睡了。”

到了夜里,妇人们聚在一起,都打听齐婶子的女婿,猜测她女婿家里金山银山,奴仆成群,才养出个藕都不会挖的大少爷。

众妇人自顾自得出结论:“庆霞这回算是掉进福窝窝了。”

齐婶子连忙道:“哪里就有那么夸张,高家的杂货铺子大家没少光顾,买卖做得那样实惠,只赚到些辛苦钱,勉强糊口。”

有人道:“轿子都坐上了,嫂子你别忽悠我们,我们也为庆霞高兴呢。”

冷夜里,齐婶子微微出了汗:“小年轻才成亲,不知道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费钱,铺张浪费,已被我斥责过。”

见齐婶子有些招架不住,陈老娘伸出援手,只大家多少有点不感兴趣龙凤胎会不会叫太奶这事,听得多了听得久了不新奇别致自然不爱听了。

陈老娘却并未如大家猜测的那样旧事重提,而是石破天惊般放出了个好消息:“服徭役的人在回来的路上了,我家二孙媳妇从廖主簿那儿听说来的。”

有人好奇问:“你家二孙媳妇如何同县衙里的官相熟的?”

陈老娘同齐婶子不同,齐婶子怕惹人嫉妒惹祸上身,陈老娘则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孩子如何好,便是自己心里多少不满意都不提,在外头把孩子们夸得神乎其神。

众人早知道陈老娘为人,对她说自己儿媳妇是眼光娘娘转世,县令都很欣赏的话,也只是听听而已。

殊不知,这回陈老娘还真没有吹牛,武当县的县令也是个善理民生的,自然知道治下多个出名织娘的好处。是以最开始顺水推舟传出纪秦娥是眼光娘娘转世的这则消息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廖主簿。

皆因知州问了一句,那日莲池女娘是何人。县令就授意廖主簿,使了个这法子,到如今,秦氏布庄的生意蒸蒸日上,也少不得县衙最初的助力。

众人皆不信,但也不妨碍听陈老娘讲故事,陈老娘夸一通纪秦娥能干,就又绕回来说村人回家的事,总结陈词:“这回修河,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陈老娘讲出接功臣回村的气势。

等到出去修河的回来,在村口受到了村民们的夹道欢迎。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家家都有出去受罪的,自然都过来接自家人,人当然是多。

令人悲痛的是,有人从手提的包袱里掏出官府发的抚恤钱,至于尸骨,早被大水一同带走,没能捞回来。

张征立在道观门口,看着面前大家各自的喜与悲,心里竟然是空洞且麻木的,没有一丝波动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秦香莲也在,她是陪着齐氏一块来的,本该是秦老头这个村长来的,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秦老头便一直有些咳嗽,不好再让他出来吹风。

齐氏就替秦老头出面,至于秦显,他一向不喜人多的地儿。

秦香莲远远见着张征的神情有异,场中也无须她帮什么,略一思索,就过去与他谈话:“张道长,我见你心不在焉的,是在担心叔祖父吗?”

张征道:“我今早才去看他,把过脉,已无大碍,只是上了年纪。”

两人不像有什么共同话题的,可站着不说话居然也不太突兀,张征后知后觉地问:“秦娘子在担心什么?”

秦香莲便道:“我有一桩心事,本织宋进学的时候就打算与道长说,因我不知该与谁说,只觉得道长是可说之人,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说,道长又能有何办法,到今日此情此景,还是想说,想与个人说。”

秦香莲的话说得拗口,张征直觉她该说自己更该听,就算是为了搬开眼前人心上的石头,他也该听一听:“秦娘子但说无妨。”

秦香莲也就直言不讳,只略隐去了些过于先知的细节。

她犹豫很久,她思前想后,她甚至怕自己被架到火上烧死。她想兴许未来她能有办法,她想兴许并不急于此时。

可她在这里生活了近一年,她对此地生出太多感情,她不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刻她会想,她早知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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