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男人好像很警惕,刚转过一个弯就不见了,林知瑜刚走到弯口,就被人扣住喉咙带了过去。
林知瑜侧身刚要刚要击打对方腹部,就看见了熟悉的棉袄。
低头喊了一下:“陆延?”
男人愣了一秒,急忙松开手,低头看去,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颤抖:“是我。”
然后低头看着姑娘围的严实,想确认一下还不好上手,两只手就那么僵硬地支着,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笨拙感:“我是不是伤到你了?疼不疼?我···”
林知瑜摇摇头,看着他的傻样,安抚道:“没事,不疼。”
陆延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担忧。
他今天去送货,路上就感觉有人跟着他,以为是被人盯上了,下手重了一点。
手都抓上人家脖子里,才感觉有几分不对,再低头一看,是林知瑜,他这心跟过山车似的。
林知瑜倒是大大咧咧的没感觉有什么事,还暗自感慨陆延身手不错呢。
她自己以前也是被摔打惯了的人,没那么娇气。
她踮起脚看了看他的背篓,声音里带着几分偷感:“你··忙完了吗?”
陆延听出来了,声音干涩:“完事了。”
他和王有德送完货,钱都分好了,这一天挣了他几个月的工钱。
一斤肉进货六毛钱,卖出一块钱,净挣四毛。
一百斤,利润四十块,他和王有德一人一半,二十块钱。
兜里满满的都是毛票,粗糙破旧,但是却给了他几分的胆量。
也让他第一次能说出一句:“咱们去国营食堂吧,你想吃什么?我···我给你买。”
林知瑜转头看向他,满脸捂的严实,唯独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眼里此刻带着几分调侃:“陆延哥大方啊。”
陆延被这一句话说的脸都红透了,那声陆延哥更让他心都有几分热了。
嗫喏了两下嘴唇,愣是没说出来话。
林知瑜也不为难他,晃晃悠悠的往国营食堂走,她可不是个扫兴的人,既然陆延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挣钱了。
但是等两人站在食堂的点菜台的时候,她从上而下看着,挨个的看着价格,看哪个都觉得贵。
看了一圈,转头说:“我要个馒头。”
陆延点点头,以为她还要继续说呢,结果半天没听见她的声音。
低头疑惑地看她:“还有呢?”
林知瑜摇摇头:“我不想吃别的了。”她说的都是实话,食堂里全是肥肉,根本就没有纯瘦的。
陆延低声劝道:“再吃点别的吧,红烧肉?小炒肉?”
林知瑜继续摇头:“不要,我想吃奶奶做的。”
最后两人买了个馒头,买了五个包子回家了。
到家里的时候,陆景正好蹲在院里,不知道在玩着什么。
林知瑜也跟着蹲了过去:“玩什么呢?”
陆景这才看见她,笑了起来:“姐姐,刚才有个小虫子呢,可好玩了。”
林知瑜听着都心酸,听听,虫子,可好玩了。
“你怎么不出去跟小朋友们玩了呢?”
陆景摇摇头,冲她勾勾手,一副要跟她说悄悄话的样子:“姐姐,小虎子回来了,我们下午都去看了呢,眼睛用一块那么大的纱布包着的,只剩一只眼睛了,可吓人了,奶奶不让我出去瞎跑了。”
林知瑜点点头,小虎子当时的样子还经常浮现在她眼前呢。
那么小的孩子,命保住了,但是那只眼睛不知道能恢复成什么样了。
她高涨的情绪低落了一些,一点一点着摸着陆景柔软的头发。
陆景经常觉得姐姐摸他头发的时候,跟他摸隔壁二黑的姿势一样一样的,可是他喜欢姐姐,姐姐温柔极了。
夜色逐渐落下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开始冒出白烟了。
林知瑜站起身,牵着陆景进了屋,就看见屋内陆延在烧火,陆奶奶做着菜。
她凑进锅一看,热气串了上来,直冲面门,林知瑜不禁躲了一下,眨眨眼睛。
陆奶奶看她一副猴急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下:“往后退退,这热气可打脸呢。”
陆延看着林知瑜退下来了,才放心,刚才要不是奶奶在的话,他早就挡在她面前了。
还没等饭上桌呢,外门就敲响了,都忙着呢,林知瑜转身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门外竟然是王建国和小虎子,王建国手里还拎着一块肉和一筐鸡蛋。
林知瑜看着小虎子的样子愣怔了一秒,这才短短的几天,小虎子好像比之前还瘦了一圈。
本就不胖的孩子此刻看着竟有几分瘦骨嶙嶙,小小的脸上贴着那么大的一块纱布,饶是她一个外人,看着也有几分心惊。
林知瑜努力地笑了一下:“大队长来啦,快进屋吧,小虎子怎么样啦?”
王建国先往屋内走着,林知瑜在后面摸了摸小虎子的脸蛋,也牵着他进了屋。
进屋的时候饭菜都上桌了,陆奶奶站起身打着招呼:“建国来啦,吃饭没?在这吃一口啊。”
王建国摇摇头:“婶子,我们吃过了,快别忙了。”
然后把筐和肉放在地上:“这小虎子出院了,我带他过来谢谢林知青。”说完还拿出了25块钱的毛票递给了林知瑜。
林知瑜这次伸手接了过来,叹口气说:“大队长,这钱我收下了,但是东西你拿走,这都是补营养的东西,小虎子现在比之前可瘦多了。”
王建国低头看了一眼孙子,又看见了旁边的陆景,以前两个孩子都差不多,可是现在小虎子瘦的都要能看见骨头了。
大夫说了要补充营养,最好还是什么麦乳精、奶粉,自己听着都心惊。
就算是把他和老伴的骨头上秤卖了,也买不了这些东西啊。
是自己没能耐,连孙子都养不好,他对不住死去的儿子。
林知瑜看着王建国的佝偻身影,和隐藏在皱纹里因为贫困而带来的困窘。
对这个时代农民家庭的贫困有了更深层次的的认知。
他们努力,能吃苦,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不喊苦,不偷懒,一年下来,连温饱都达不到。
林知瑜正想着呢,突然感觉手指上的触感,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