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姜佩像换了一个人。
她不再在课间和林琳聊天,午饭常常第一个打完、最后一个吃完;每晚自习结束,她都是最晚离开教室的那一个。
她不再用便利贴夹在课本间写词语,她开始在草稿纸上反复演算最复杂的函数题。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冷静甚至有些陌生,像是一把关上了盖子的刀——不再锋利,但也拒绝靠近。
第一次数学测验,她年级第二;物理周练,她全对;英语作文得了满分,连向来挑剔的备课组长都在办公室夸了一句“有思考深度”。
“姜佩这是疯了吗?”有人在厕所里小声嘀咕,“之前谈恋爱,现在突然开挂?”
“听说是想拿回尖子班的名额吧。”
“那她还真能忍,朱老师都那样了,她一句话没说。”
“你说她到底是清高,还是城府深啊?”
她全都听见了。
却一个字都没回应。
陆离当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她的每一页错题本写得干净利落,每一套卷子都提前交,语文课堂上再难的文言文她都能脱口而出。
他试着递纸条,她不接。
他下课故意绕路和她一块走,她加快脚步。
他在笔记本写了一整页想交给她,最终撕碎扔进了抽屉。
他越来越意识到——他没有资格去安慰她,甚至没有资格“理解”她。
他是被偏爱的那一类人,而她不是。
他坐的是被保护的位置,而她踩的是被牺牲的阶梯。
那天晚上,他看着她伏在桌上写作文,忽然有些难过地想:他们之间不是不爱了,是不敢再靠近了。
姜佩也不是没有察觉。
有时候她会在做题做到一半,忽然想起那个被分配给别人的尖子班名额,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可她硬是咽了回去,继续写完那道压轴题,写得比谁都快。
她想:既然世界讲规则,那她就用成绩去还原秩序。
她开始每天五点起床,学校开门第一批进去背书;晚自习后自愿留校整理试卷,连保安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她的作息成了标准的“军训模式”:
读书→吃饭→做题→练卷→洗脸→背书→睡觉。
没有停顿,没有情绪,没有人。
班主任通知下周模拟考前重新竞选尖子班名额。
全班轰动了,大家都知道这次机会不多,而姜佩的“回归”可能意味着平衡要被打破。
朱老师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再单独找过姜佩一次。
只是某天在课间走过她身边,轻声说了一句:“挺拼的。”
姜佩没回头。
她知道,这种“奖励式口气”不是认错,而是一种隐性的“好啦你别闹了”的态度。
周末测验成绩出来,她是年级第一,理综几乎满分。
陆离站在公告栏前,看着成绩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排在最顶端,一瞬间五味杂陈。
她真的做到了——在被误解、被剥夺、被放弃之后,仍然反击了回来。
可他却在这场战斗里,彻底失去了和她并肩的资格。
他曾想安慰她“别太拼”,但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晚自习后,姜佩正往外走,陆离终于拦住她。
“姜佩,我……”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种深深的隔阂。
“没关系。”她说,“我都懂了。”
“你在说什么?”
“朱老师偏爱你,不是因为你聪明,也不是因为你努力,而是因为你家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
她语气很轻,却像一记闷雷在他心口炸开。
“我没有要求过她……”他下意识辩解。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要求过。”她打断他,“你不需要开口,就会有人替你争取;我说再多,也没人听。”
陆离哑口无言。
姜佩看着他,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我现在不怪你了,也不羡慕你了。”她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再跟你一起走这条路了。”
说完,她从他身边走过,步伐沉稳,没有犹豫。
仿佛这条走廊,从来就是她一个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