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1 / 1)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贺穗宜刚睁开眼,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穗丫头!你可算醒了!快!快回厂子看看吧!”

邻居张婶一脸急色,身后跟着好几个街坊,脸上全是焦灼。贺穗宜脑子还有些发懵,上一秒还是冰冷的河水呛入鼻腔的窒息感,下一秒就被这阵仗惊得坐起身。

“张婶,咋了?”她嗓子干哑,话音刚落就被王大叔拽住胳膊。

“还咋了?那伙放高利贷的找上门了!说你老爹欠了钱,把厂子堵得水泄不通,扬言再不还钱就把缝纫机全砸了!”

贺穗宜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跳,脚踝传来一阵虚软。

“穗丫头你慢点!张婶想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爸妈呢?”

“你爸妈一早去厂子了,被那伙人围着脱不开身!”

贺穗宜脑子“嗡”的一声,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医院走廊的风灌进领口,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

制衣厂门口早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贺穗宜挤开人群,就看见几个穿着黑棉服的男人正踹着厂门,为首的刀疤脸手里把玩着弹簧刀,眼神阴鸷地盯着缩在一旁的贺栋梁和尚可。

“贺老板,明人不说暗话,”刀疤脸吐了口唾沫,“三万块,五天之内还清。少一分,这厂子的机器,你家的彩电冰箱,我全拉走抵债!”

贺栋梁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烟卷掉在地上:“再宽限几天......就几天......这批货一出手......”

“货?”刀疤脸嗤笑一声,踹了脚旁边堆着的纸箱,“就这压箱底的破烂?送给乞丐都嫌占地方!我告诉你,四天后我带兄弟来拿钱,见不到钱,别怪我不客气!”

尚可死死拽着丈夫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见冲过来的贺穗宜,眼泪瞬间决堤:“穗穗,你咋来了?”

贺穗宜冲到父母身前,挡在他们面前,直视着刀疤脸:“钱我们会还,但你要是敢动我爸妈一下,我拼了命也让你好看!”

他的目光扫到刚冲过来的贺穗宜,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她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家这丫头长得倒是水灵。厂子我们要着也麻烦,要不这样——”

他故意拖长语调,看着贺栋梁骤然紧绷的脸,一字一句道:“让你闺女跟我们走,这三万块债,就算一笔勾销了。”

北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人脸上,像小刀子割肉。制衣厂门口,刀疤脸的话音刚落,贺穗宜正想再顶回去,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喘。

“穗穗!小姨!小姨夫!”

是周若水。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脸颊冻得通红。贺穗宜一眼就认出她——这是表姐,大姨家的独生女。

周若水性子向来内敛,说话细声细气,平时总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极少主动往前凑。可此刻,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贺穗宜挡在父母身前,那双眼总是怯生生的眸子猛地睁大,竟忘了害怕,几步冲过来,张开胳膊就挡在了贺穗宜身前。

“你们、你们别欺负我妹妹!”她声音发颤,身子都在抖,却死死绷着背。

贺穗宜心头一热,刚想把她拉到身后,旁边的王大叔突然挤进来,棉袄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声音发颤:“穗丫头,你爸为了凑钱,前两天先把厂里那台德国产的锁边机押给李老四了!可李老四刚让人捎话——他儿子昨晚把机器拆了当废铁卖,钱全扔赌场里了!”

“哐当”一声,尚可手里的布包掉在地上,腿一软,扶住旁边的木桩才没倒下,眼泪砸在冻硬的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机器是你爸当年托人从广州带回来的,花了半年积蓄!上次医生说,你爸的病拖不得了……”

贺穗宜浑身一凉,像被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那台锁边机她认得,黄铜零件擦得发亮,老贺总说“这机器能顶半个好裁缝,厂里八成的细活都靠它。”

上一世老贺就是因为丢了这台机,断了最后的念想,才在催债声里犯了心梗。

刀疤脸见状,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挡在前面的周若水,眼里又泛起那种不怀好意的光:“哟,这还有个送上门的?既然你妹妹不乐意,那换你也行。你跟我们走,三万块债,一样勾销。”

“你做梦!”贺穗宜猛地拽过周若水,把她护在身后,“我表姐是来走亲戚的,跟这事没关系!”

“没关系?”刀疤脸旁边的黄毛小弟狞笑着往前凑,“在这儿的,就没有没关系的!”说着就要去拽周若水的胳膊。

“别碰她!”周若水不知哪来的劲,甩开贺穗宜的手,又挡了上去,“要、要抓就抓我,放了我妹妹……”妈妈不在了,小姨一家就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就是这一瞬的混乱,贺穗宜瞅准机会,身子一矮,从旁边堆着的工具箱里摸出一把用来裁布的剪刀——是早上工人急着跑,落在这儿的。她攥紧剪刀,猛地直起身,对着刀疤脸吼:“滚开!”

刀疤脸的小弟们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小姑娘家家的,拿把剪刀吓唬谁?”

“这玩意儿能剪布,还能杀人不成?”

刀疤脸也笑了,吐掉嘴里的烟蒂:“赶紧把剪刀扔了,不然哥哥们动手,可就没轻没重了。”

贺穗宜没说话,眼神陡然变得狠厉。下一秒,她反手一扬,“咔嗒”一声打开剪刀,锋利的刃口“唰”地贴在了自己脖子上。

“穗穗!”尚可尖叫一声,疯了似的想冲过来,被贺栋梁死死按住,他自己的脸也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周若水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妹妹!你快把剪刀放下!别吓姐姐!你别犯傻!”

刀疤脸脸上的笑僵住了。

千禧年初的冬天,街上人来人往,邻里街坊都在旁边看着。真闹出人命,就算他们是混黑道的,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这年代,逼死了人,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了,警察也不会轻易放过。

“你、你疯了?”刀疤脸的声音沉了沉,“不就是三万块吗?至于拿命赌?”

“怎么不至于?”贺穗宜的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我爸得了心梗,医生说再拖就没救了;我妈是个弱女子,连桶水都拎不动。这厂子是我们一家的命根子,你们要毁了它,就是要我们的命!”

她举着剪刀的手稳了稳,刃口已经在脖子上压出一道红痕:“现在,放了我表姐。要么,我今天就死在这儿,让你们一分钱拿不到,还得背个逼死人命的名声;要么,你们五天后来,我凑够钱还你们——要是凑不够,我跟你们走,抵这三万块债。”

寒风卷着她的话,砸在每个人耳朵里。旁边的街坊们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刀疤脸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和警惕。

刀疤脸盯着贺穗宜那双豁出去的眼睛,又扫了眼地上哭成泪人的周若水,还有旁边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贺栋梁,喉结动了动。

他没想到,这看着水灵灵的丫头,竟是个硬茬。

“行。”半晌,他啐了口唾沫,冲小弟们使了个眼色,“算你狠。我再宽你们五天。五天后见不到钱……”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阴鸷,谁都懂。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人群散去,贺穗宜手里的剪刀“哐当”落地,腿一软,被扑过来的尚可紧紧抱住。

“傻丫头!你吓死妈了!”尚可的哭声里全是后怕。

周若水爬过来,搂住贺穗宜的胳膊,哭得抽噎不止。贺栋梁蹲在地上,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不知是哭还是笑。

贺穗宜环顾四周,刚想开口说什么,脑海里突然响起急促的电子音:

【嘀——嘀——嘀——!紧急任务!五天内必须清空所有积压库存!每拖延一小时扣罚两百!完成立刻到账三万元!倒计时:119小时 59分 59秒!】

三万元!贺穗宜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迸出光来,这钱来得简直是救命稻草!她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扶住他们的胳膊,声音带着哽咽,却透着一股笃定:“爸,妈,别垮!”她又握住表姐的手:“这批货一定能卖掉,钱我来想办法,咱们一定能渡过这关!”一到家,贺穗宜就扎进房间,拿出纸笔写写算算。贺栋梁和尚可虽心疼女儿身体,可工人工资和厂子前途压得人喘不过气,也没多问。

“贺叔叔,尚阿姨在家吗?”

隔着两道门,贺穗宜也听出是发小林韵清。上辈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上学、玩耍、捣蛋样样同步。高考后,贺穗宜对枯燥课本没兴趣,父母又宠着,便没再读书。林韵清则去了本地大学读会计。

如今回想,贺穗宜只恨自己当年蠢。可事已至此,再悔也无用。

当初她和海归男来往时,林韵清就觉得那男人不对劲,劝过她好几次。可那时的贺穗宜被爱情冲昏了头,半句也听不进。一来二去,矛盾渐多,两人关系也淡了。

上一世,她死后,林韵清在葬礼上哭晕过去,后来还偷偷帮过父母不少。

这一世再听见林韵清鲜活的声音,贺穗宜眼眶一热——活着,真好。

林韵清是从医院过来的,听说她出院,拎着水果就赶来了。她设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总觉得会尴尬,毕竟上次不欢而散。可真见到贺穗宜苍白消瘦的脸,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杀千刀的海归男,心肠怎么这么毒!林韵清在心里暗骂。

贺穗宜见她哭了,再也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清清,我该听你的,不该跟你吵……对不起。”这句道歉,是替上一世的自己,也是替这一世。

“你们家的事……我攒了点钱,不多,是点心意。”林韵清说着就要掏钱。

“不用。”贺穗宜按住她的手,“真不是跟你客气,我家还没到那步。”她顿了顿,“而且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贺家厂子的事,街坊邻居早有耳闻,也不用多解释。

“现在麻烦的是那近万件大衣和牛仔加厚裤。成本高,定价也高,乡镇批发市场未必收。我想着年关近了,不如找需要发员工福利、劳保用品的工厂或单位合作,卖给他们。”

贺穗宜从小机灵,能想出这法子不奇怪。只是想出办法是一回事,做成又是另一回事。

“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贺穗宜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沉思的林韵清看。

“可行,但你有把握卖出去吗?”

“害,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我陪你!”两人都是泼辣性子,想到就做。要不是尚可拦着,此刻怕是已经出门找合作了。

饭桌上,贺穗宜把想法跟父母说了。两人虽担心她的身体,可看着女儿眼里的光,终究点了头。

“清清,剩下的货未必能全通过合作卖掉,要不咱们推个车去商场门口卖?”贺穗宜咬着筷子说。

“可以啊!”林韵清觉得这主意好,“商场里的商贩都是赚差价,咱们是源头直销,划算!”

第二天一早,贺穗宜和林韵清先去了工厂。

贺栋梁为减少损失,已经让厂子停了大衣和加厚裤的生产。

管仓库的吴忠把两人领进库房,里面堆着的就是那批积压的货。

两人随手翻了几件,摸了摸料子,质量是真好,颜色也好看。

衣服的品质给了贺穗宜极大的信心。她就不信,这么好的货卖不出去。

“咱们不能空着手去谈,得带两件样品吧?”林韵清说。

贺穗宜点头:“不光要带,还得穿。”

“穿?”

“咱们俩一米七的个子,穿什么不好看?这不就是现成的模特?”贺穗宜早想好了。

吴忠领她们进去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里面在忙活什么。

等两人出来,外面等着的工人都看直了眼。

爱美的婶子们围上来,拉着两人转圈圈:“哎呦,这是哪家的小美女啊?”

人群里,黄婶子伸手拂过贺穗宜大衣的领口,笑着附和:“瞧这版型,穿在身上多精神!”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飞快地朝仓库门口瞥了一眼,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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