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清楚，六年前她在学校，一到俄语课就躲，不是装病就是找人代写。
现在，居然能上场做现场翻译了？
“感谢尹总信任。”
“就要你这句话。”
尹玉枫一笑，招呼大家落座，开始布置任务。
“今晚谈的是新能源项目，谢小姐负责口译，方律师主抓合同细节……”
话刚说到一半，许微推门进来，站定在门口。
“奥克尔先生到了。”
“我去接。”
尹玉枫立刻站起身，他对这项目格外上心。
谢笙晓作为翻译，自然也得跟上。
她迅速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和笔，快步跟在尹玉枫身后。
奥克尔是个标准的俄国人，身形高大。
握手时，奥克尔很有风度地冲她点头致意，语气温和地说了句俄语问候。
谢笙晓立刻进入状态，流利地用俄语回应。
见有位年轻漂亮的女翻译，奥克尔心情大好。
一行人说说笑笑，沿走廊往回走，气氛融洽。
谈判开始。
谢笙晓全程专注，翻译精准无误。
方淮看着她沉稳自信的样子，脑海里却浮现出六年前她骄纵活泼的样子。
现在她站在谈判桌旁，一举一动都透着干练。
而那样的她，早已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次合作最最终顺利结束，双方握手祝贺。
尹玉枫心情不错，提议去会所再热闹一下。
酒喝了几轮，谢笙晓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急需休息。
可她还挂着翻译的职责，走不开。
只能咬着牙，强撑着继续帮忙传话。
“你的俄语，简直比本地人还标准！”
奥克尔忽然夸了一句，顺手就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
她不好推辞，只好一口闷了。
酒精一冲胃，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突然，奥克尔一把拉住她的手，力气不小。
“能和我一起唱首歌吗？”
这个动作让谢笙晓胃里猛地一抽，脸色发白。
可奥克尔已经兴冲冲地开始点歌了。
尹玉枫也在边上起哄。
“笙晓，来一个！让我们见识见识。”
她被拽起来的一瞬间，呼吸不畅。
可奥克尔没注意，尹玉枫也没看出来，还在拍手鼓劲。
她刚勉强握住话筒，眼前就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你脸色很难看。”
方淮皱着眉，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审视。
谢笙晓一愣，随即一把推开他。
“不用方律师操心。”
她声音冷硬，尾音微微发颤。
但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舞台中央。
方淮抿着唇回到座位，眼神沉得发暗，一言不发。
他拿起酒杯，不停的给自己灌酒。
他盯着谢笙晓和奥克尔并肩站在台上，灯光打在两人身上，显得格外亲近。
奥克尔侧头看她时，眼里的情绪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翻译。
而谢笙晓非但没避开，反而笑着回应。
他认识的谢大小姐，从来不会对不喜欢的人假以辞色，连虚与委蛇都懒得做。
难道她真的对奥克尔有意思？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方淮的脸色难看无比。
“老方，谁惹你了？”
尹玉枫察觉不对，凑过来问，声音里带着试探。
方淮冷冷扫他一眼。
“你们是不是专程来给我添堵的？”
尹玉枫是，尹玉枫也一样。
“啊？”
尹玉枫一脸懵。
他顺着方淮的目光看向谢笙晓，目光在她和奥克尔之间来回扫了几次。
突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
“你该不会……想和她合唱？”
方淮沉默了两秒钟。
“怪不得你们兄弟两个到了现在都还是光棍。”
尹玉枫立刻反问道：“难道你结过婚了吗？”
方淮对于尹玉枫的反问，一时之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到底是怎么了呢？玉枫既然已经把你借给了我，你可千万不要让他回头过来怪罪我把你给用坏了。”
方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谢笙晓的方向。
“等到这首歌曲唱完了，就让她回去休息吧。”
“哟？”
尹玉枫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然后打趣道：
“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快要撑不住了吗？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晕倒才怪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谢笙晓的脚下就突然失去了力气。
整个身体直挺挺地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谢小姐！”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离她距离最近的奥克尔立刻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想要抱住她。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碰到谢笙晓，一道身影就已抢先一步。
方淮一步跨到了谢笙晓的身边，手臂一捞，直接就将谢笙晓横抱了起来。
“让开！”
他大声地吼了一声，抱着谢笙晓大步地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尹玉枫赶紧追了上去，可是方淮的脚步实在太快了，完全跟不上。
黑色的路虎车在夜晚的道路上飞驰着。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方淮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老方，你的动作也实在是太快了吧？你现在到达什么地方了？”
电话那头的尹玉枫语气显得非常急促。
“我已经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了。”
方淮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蜷缩着身体的谢笙晓。
“不要让那个俄罗斯人跟过来。”
“你这是……”
尹玉枫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对谢小姐有意思？”
“我们以前认识而已。”
方淮冷漠地回答了一句，没有发现后座上的人眼睫毛轻微颤抖了一下。
谢笙晓的胃部疼痛无比。
但比这剧痛更让她感到心如刀绞的，是方淮刚才那句“以前认识罢了”。
她努力支撑起身体，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清晰。
“谢谢……方律师了……你还记得旧情。”
她喘息了一下，接着说：
“送到医院之后，我一个人可以。”
这时，前方的红灯正好亮了起来。
方淮踩下刹车。
他转头看向后座。
“这样了还不肯服软？”
他的语气中带着怒火。
“为了那么一点钱，不要命了吗？”
“方律师……现在已经飞黄腾达了，怎么会明白……”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咬牙吸了一口气。
“我们这种……拼命求生的人……有多么艰难……”
方淮看着她已经发紫的嘴唇，绿灯刚一亮起，他就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