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暴囚徒(1 / 1)

黑暗如同熬煮到极致的墨汁,将狭小的底舱储藏室彻底吞噬,连一丝光线都吝啬给予。只有船体在狂暴风浪中发出的“嘎吱嘎吱”呻吟——那是木板榫卯即将断裂的哀鸣,以及每一次剧烈颠簸带来的失重感,时刻提醒着埃利安他们仍在生死边缘漂浮。每一次船体倾斜,他的后背都会重重撞在冰冷的舱壁上,或是被滚动的杂物砸中肩膀,全身的伤口仿佛被撒上了盐,尤其是左臂龙鳞褪落后的皮肤,在颠簸中摩擦着粗糙的布料,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体内混乱的源力更是如同被搅动的沸水,每一次冲撞都让经脉灼烧难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黑暗中浸湿了鬓发。

凯恩的身体软塌塌地靠在他身侧,冰冷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不像活人,反倒像一块没有生气的寒冰。埃利安下意识地将他往自己身边拢了拢,每当船体剧烈倾斜,他都会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死死护住凯恩的后背,用膝盖抵住他的腰侧,防止他被滚落的杂物砸中或滑向角落。黑暗中,视觉失去了作用,他只能凭借最原始的触觉和听觉感知凯恩的状态——那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呼吸,如同蛛丝般轻轻拂过埃利安的颈侧,每一次起伏都细若游丝,却是这无边黑暗里他唯一能抓住的生命迹象。而凯恩胸前伤口散发出的那股湮灭气息,带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缠绕着埃利安的四肢百骸,时刻提醒着他两人仍未脱离绝境。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刻度,痛苦和颠簸成了唯一的计量方式。伤口的疼痛、源力的反噬、对凯恩生死的担忧,像无数根针在刺着他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个世纪,沉重的舱门下方缝隙突然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如同黑暗中的启明星。紧接着是铁链被拨动的“哗啦”声,舱门被推开一个小缺口,一只粗糙的手伸进来,塞进来一个豁口的木碗和一块硬邦邦的黑面包。

“吃!”船老大粗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死在里头!死了更晦气!”话音未落,舱门便被重新锁死,光线再次被隔绝,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鱼腥味。

木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和油脂味,大概是渔民们剩下的鱼汤;那块黑面包硬得像礁石,边缘还沾着细碎的沙粒。埃利安看都没看那食物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黏在凯恩身上。他摸索着找到木碗,用手指捻起衣角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翼翼地蘸了点鱼汤,然后轻轻抬起凯恩的下巴,将湿润的衣角凑到他干裂苍白的嘴唇上。

凯恩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干裂的皮肤摩擦着布料,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吞咽反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这微不足道的反应,却让埃利安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丝,仿佛在荒漠中看到了一汪清泉。

他撕下一小块面包,硬得几乎要用牙齿才能咬动。埃利安将面包塞进嘴里,费力地嚼烂,混合着温热的鱼汤,然后撬开凯恩紧抿的牙关,一点点将食物喂进去。动作笨拙而粗鲁,好几次汤汁顺着凯恩的嘴角流下,呛得他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前的伤口,让埃利安的心跟着揪紧。但他没有停下,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书呆子必须活着,不仅是为了解除共鸣,更是为了那声在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呼吸,成了他此刻必须抓住的执念。

喂食的过程耗尽了埃利安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大口喘息着,胸口的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拿起剩下的硬面包,如同啃木头般用力撕咬,粗糙的面包渣刮过喉咙,带来刺痛感,但温热的食物入腹,终究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热量,让他混乱的源力稍稍平复了些许。埃利安闭上眼睛,试图运转体内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源力,想将它们重新纳入掌控。但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狂暴的源力拒绝被驯服,反噬的力道让他浑身冷汗淋漓,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左臂的伤口再次渗出温热的血液,染红了衣物。强行龙化带来的能量透支和空间迁跃的后遗症,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彻底打碎了。

就在他意识模糊、半昏半醒之际,一声压抑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呻吟突然从凯恩口中溢出,如同破碎的玻璃划过寂静的黑暗!

“不…父亲…别…封印…不能解…”

埃利安猛地睁开眼,瞬间清醒!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凯恩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像寒风中的落叶。他摸索着伸出手,触碰到凯恩的脸颊,一片冰冷的冷汗沾湿了他的指尖,凯恩的眉头紧锁成一个疙瘩,嘴唇痛苦地抿着,仿佛陷入了最可怕的梦魇,正被无形的恐惧攫住。他口中不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声音微弱却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代价…太大了…瓦尔基里安…血脉…不能…”

“…埃利安…危险…快走…别回头…”

当自己的名字从凯恩痛苦的梦呓中模糊地吐出时,埃利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陌生的感觉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脊椎,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这书呆子…在昏迷中…竟然喊了他的名字?而且是让他…快跑?

他银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惊讶、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异样情绪。凯恩的呓语断断续续,破碎得如同风中的残片,却像拼图般拼凑出一些模糊的信息:父亲、封印、代价、瓦尔基里安血脉…还有反复出现的“危险”。这些词语与他之前展现出的金色守护力量,以及那个结晶人临死前嘶吼的“瓦尔基里安的余孽”隐隐对应,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在埃利安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这书呆子…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秘密?瓦尔基里安家族又和那星核碎片、湮灭污染有着怎样的联系?

埃利安伸出手,指尖悬在凯恩的额头前,犹豫了一下——他从未做过如此“温柔”的动作。最终,他还是用粗糙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拂去凯恩额头冰冷的汗水,动作生涩得像第一次摆弄精密仪器。这个动作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放在平时,他只会不耐烦地踹对方一脚让他闭嘴。

“闭嘴…吵死了…睡觉…”他低声呵斥,声音却比平时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柔和。

或许是埃利安的动作带来了些许安抚,或许是梦魇的浪潮暂时退去,凯恩的颤抖渐渐平息,眉头也舒展了些许,呓语声停止了,只剩下微弱但相对平稳的呼吸,如同风雨暂歇后的湖面。

埃利安靠在舱壁上,毫无睡意。凯恩的呓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像挥之不去的回声。他低头,借着记忆中残留的触感,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皮肤下,暗红色的源力纹路如同蛰伏的活物般微微搏动,带着毁灭的气息。他又想起研究所里自己失控的狂暴——那撕裂构装体合金关节时的快感,捏爆结晶人心脏时纯粹的毁灭欲望…以及力量退潮后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和撕裂般的反噬。

危险…凯恩梦呓中的“危险”,是指他体内这随时可能吞噬理智的黑暗源力吗?还是指秩序之眼的追兵?或是那更加神秘的熵蚀教团?

就在他思绪纷乱如麻之际,船体猛地一阵剧烈倾斜!比之前任何一次颠簸都要猛烈,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掀翻!储藏室内堆放的杂物“哗啦啦”滚落,几个沉重的木箱撞在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埃利安下意识地将凯恩死死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滚落的杂物,肩膀被砸得生疼,却咬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外面甲板上,渔民们惊恐到极点的尖叫和嘶吼如同潮水般涌来,穿透了木板的阻隔,清晰地传入底舱!

“海神啊!那是什么鬼东西?!”

“是海怪!是‘深渊之喉’!快掉头!快把船掉头!!”

“来不及了!它冲过来了!!快拿鱼叉!拿炸药!!”

紧接着,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咆哮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穿透了船体的木板,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和狂暴的气息,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埃利安和凯恩的心头!那声音不似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充满了原始的暴戾和毁灭欲,让空气都为之震颤!

埃利安体内原本就混乱的源力瞬间如同沸油般翻腾起来!皮肤下的暗红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甚至能感觉到左臂龙鳞褪落后的皮肤下,那些潜藏的黑暗力量在疯狂躁动,仿佛在回应那来自深海的咆哮!

靠在他怀里的凯恩,身体也在这恐怖的咆哮声中猛地一颤,眉头再次痛苦地蹙起,嘴唇翕动着,似乎要被这声音强行从昏迷中拖出,额头上又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埃利安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舱门的方向,瞳孔因警惕和暴戾而微微收缩,仿佛要凭借目光穿透厚重的木板,看清外面那让经验丰富的渔民都陷入绝望的恐怖存在!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混杂着野兽般的暴戾与本能的警惕,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深海之下,有东西被惊动了!而且…那东西的气息,让他体内的龙血都在隐隐躁动,像是遇到了同类,又像是遇到了宿敌!黑暗中,埃利安的银灰色眼瞳闪过一丝猩红,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回应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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