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上很不舒服
我甚至怀疑自己病了
自我估计后又去医院做了检查
还不错,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
思想不是我的,灵魂不是我的
耳膜不是我的,舌头不是我的
血管不是我的,脚掌不是我的
心脏不是我的,汗腺不是我的
忠贞不是我的,勤劳不是我的
……
我只想知道,还有什么属于我
……
那些压抑难受的声音
“病床是地,氧气瓶是天
周围早已没有人
是所有疾病的寄居体
好在还不算是痛苦的发源地
我有多久没下床了
我老迈的父亲,告诉我
我有多久没有碰我喜欢的篮球了
最爱我的女朋友多久没来看我了
兴趣和爱我早就不想要了
你们快走吧,双鬓发白的妈妈
不需要再为我疲于奔命
接受现实,就像我接受死亡
带着我一起回家,我们都熟悉的地方
那里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
或者你们回归正常的生活
而我进行一场旅行
从生到死,没有意外的旅行”
……
我突然意识到
死亡是一种病
……
医院不仅仅有病人
还有医生和护士
他们同样会发声,震耳欲聋
“不想上班”
护士在向医生抱怨了
每一个工作者都是这样
“我也不想上班
可我还得再救一个
我们选择了这份职业
就要担起这份职责和痛苦”
医生多少会安慰人
表情冷漠的安慰人
他们看淡生死,自然就看淡了一切
我的医生朋友,就很少笑
他们习惯冷静地遏制住鲜血
……
护士还是忍不住继续抱怨
“不想上班,而不是不想救人
在病人的世界里穿梭
我感觉自己都快病了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我劝他们不要悲伤
他们反倒安慰我会把遗嘱写得漂亮
其实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
我更没见过谁想要反复体验死亡
我要重新定义一次我的工作
犹如浪潮拍打着孤独的海礁
明明很疼,却不能动
我要跳到一座岛上去
没有病痛的孤岛,没有沉船
没有落难的东北虎
我所知的一切像是一种诅咒
更像是一种嘱咐
我要给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打针
请给我开个药单吧”
……
“我不愿过多解释什么
今晚我依旧要在这间办公室度过
我会在夜里为每一个病人呼唤黎明
快教教我怎么在夜里安然入睡?
失眠算不算是一种病
怎么让蜷缩的身体躲入床单
怎么让床底藏身的魔鬼现出原形
我真的很害怕某个特别的东西
询问镜子里的我,我的恐惧
可能我已经面瘫了,不成样子
我的三叉神经在痛
该向哪个医生求救
我的病要怎么治愈”
……
医生打开记录病人的系统
在名字那一栏,输入世界的名字
只是药房迟迟不愿拿药
因为没有人交钱
护士还在寻找一个巨大的针管
“实在不行,用银河输液吧!”
……
有一种肿瘤
需要特别的刀才能消除
可身体都找不到
找到那一把特别的刀有什么用
要知道,找到一副身体
一个那样的肿瘤
可能比找到一个真正健康的人难上一些
如果肿瘤也会生病
病原体会不会是人
我不该反过来思考
不该认为头颅朝下,就是思想在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