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说假话骗俺老婆子的吧?”张桂芬狐疑,将心中随想脱口而出:“想能多拖一天是一天,是不是?”
“……”
李豆米奔走一天更多的是无奈,“奶,我都告诉您了,您又不信我还能怎么说?就好比是我把这件事说得天花乱坠一样你还是觉得不是那回事。”
张桂芬是个生性多疑的性子,别人的一句话刨析一半曲解一半,只捡自己喜欢的话听。
年轻的时候没少怀疑李大军跟村里女的有一腿,但凡跟他说过话的女都被张桂芬怀疑过。
无论真假都得跑上别家一通骂,没少让李大军头疼,现在没管那么严估摸着是觉得他老了不中用了。
“你真没骗俺?”张桂芬嘴往下瘪幽幽道。
李豆米神色平淡,“奶,等时间到了自待分晓。”
撂下这句话,不等张桂芬有所反应从她身旁绕过去,快步流星般走向前方。
张桂芬不嫌累她还嫌累呢,时间都浪费了大半,再浪费口舌在她身上,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囡囡,饭刚做好你先去洗把手。”苏招娣两手端着一碗菜放到院中石桌上。
“妈,好的。”
李豆米用葫芦瓢在缸里舀一瓢清水浇在手心上搓洗。
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没瞧见李建强和李麦穗二人,“妈,姐和爸呢?”
苏招娣说:“你爸担心你大伯的事需要用到钱,干完田地里的农活就去给别家干活了挣点零工,穗儿给你爸帮忙了。”
“囡囡,你要是饿了就先吃。”
“妈,我和你们一块。”
虽说他们家不兴讲礼那一套,李豆米骨子里是不会允许自己迈开这一步,“妈,我帮你理线。”
苏招娣的绣工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村里小孩过满月百家被大多都是她缝制,偶尔会在村里接下绣活挣零工补贴家用。
苏招娣手上是一块方正的红色盖头,,想来是才从别人那接的活,为的是替李建强减轻负担。
李豆米留意她抹了下眼睛,“妈,您不要夜里绣,容易伤眼。”
整个洪庙村就只有她家没有接电线。照明全靠煤油灯或是蜡烛,坐旁边刺绣夜里微弱光线照明最是伤眼。
“好,听囡囡的。”苏招娣不想她操心口上应道。
白天要摆摊卖冰粉,没有多余时间时间忙绣活。待姊妹二人熄灯休息再起来接着干,绣活催得紧不这样做根本赶工不了。
李豆米手里有钱,不是没想过拿出来改善一下条件,要知道这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李家的经济效率来说,半辈子都挣不到这些。
她以什么名义去拿出来?
能糊弄得一时,那长久怎么下去,迟早会戳穿。
“啪哒啪哒”一阵脚步声响起。
李豆米赶忙起身将门打开,从李建强手上接过干活的工具。
在饭桌上李豆米主动提及今天到医院的事,“建业叔叔说陆子昂醒了只要没事私了解决,大伯承担一部分赔偿及在所里拘留一个月就可以放出来。”
李豆米经一番了解到这个年代处于改革初期,法治还在建设中不完善,对于情节较轻的伤人行为,公安局更多的是通过调解赔偿损失及批评教育来处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建强听到这松了口气,不是那种最差的的结果,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回转的余地。
李建强放下碗筷看着李豆米踌躇不安地问:“囡囡,赔偿金额是不是要不少的钱?”
“医药费、后续康复费及看私了要多少钱。”李豆米粗略判断一下。
李建强眉毛轻轻下沉,眼神也跟着暗了下来脊背绷直,粗糙干裂的双手垂在身旁无意识地摩挲裤腿,喃喃低语:“钱……多少……”
正所谓一份钱难倒英雄汉。
日子靠媳妇和孩子早起晚归摆摊才走上正轨就出了这档子事,完全打乱了计划,村里的人大多过的拮据,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借给他。
李建强凭借对他妈张桂芬的了解,这些年多多少少都攒了点钱,加在一起依旧还是不够。
现已分家了顶多出把力帮衬一下就够了,哪怕不拼尽全力去做,外人也不会说他。
李建强自己狠不下心不管他弟李建军的事,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哪怕是结婚了致使兄弟俩分了心,他还是不能不管。
“建强,这是我干绣活的钱,你先拿去用。”苏招娣从房里拿出一个手帕,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钱递给他面前。
“招娣,这笔钱我绝不能接,它是你为了给小叔子娶媳妇而辛辛苦苦攒下的。”李建军将钱推回去,自责地说:“自从你嫁给我,我从未让你过上舒适的日子,每逢佳节,你都不得不两手空空地回到娘家,忍受你父母的责备。”
“建强,耀祖还小娶媳妇要够久,建军的事急先给他的解决了再说。”苏招娣的弟弟苏耀祖跟李麦穗同岁,十四岁距离娶媳妇还得要几年。
苏招娣怕李建强还不肯收又说了一句,“事后再将钱还我还是一样的。”
李建强下颌线绷紧唇瓣抿着,捏钱的手紧紧攥着隐隐手指泛白痕。
钱还远远不够……
难道说还要让孩子再缓一年上学?将上学的学费拿来她们大伯凑钱。
李建强说不出口,眼神不敢和她们对视。
李麦穗似乎知道李建强为难,嗫嚅道:“爸,我可以不上学了,您将我的学费拿去给大伯,但能不能不要拿妹妹的学费。”
在李麦穗的潜意识里永远优先考虑牺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