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时刻,仿佛相互呼应般。自洞穴深处传出一声可怕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嘶鸣——像是无数昆虫振翅和某种巨大生物吼叫的混合。叶七七感到耳膜一阵刺痛。
那声波震得洞壁上的粘液簌簌颤动,青绿色的荧光黏液像受惊的水母般收缩又舒张。洞穴最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被惊醒般缓缓舒展躯体,无数附肢在潮湿的土中划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残余的回声在虫群中掀起骚动——蜈蚣的百足突然错乱纠缠,蜘蛛的螯肢神经质地开合,蝎群尾钩齐齐渗出毒液,与过山风相似的一些小蛇更是拉直了身体。它们集体转向声源方向,甲壳、鳞片摩擦的沙沙声里透着狂躁,仿佛接收到了人类听不见的召唤。
“什么东西!不要啊——”林丽完全被这里的诡异吓破了胆,她爆发出身体里最后的潜能,挣脱了叶七七的控制,连滚带爬地向着地窖口而去。
叶七七看着林丽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却并未追赶,把林丽弄下来,一是怕她背刺断自己后路,二是准备拿她当个探路先锋,现在后路已被切断,有没有先锋也没有多大作用。林丽就算跑,也跑不出地窖。
现在入口被封,只有向前了。可那嘶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凭着身体里这点微弱的巫蕴之力,若真遇险境能逃过一命吗?
算了,事到如今,死就死吧!叶七七虽然一向谨慎,但真要被逼到绝境,什么险都是敢冒的,不然早就在那个土屋囚笼里躺平等死了。
当下,她一个转身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
慢慢的洞穴开始向下延伸,仿佛要通往地心深处。然而,超出常理的叶七七手中的火把非但没有因缺氧而黯淡,反而越发明亮,焰心甚至泛起了不自然的青白色,将洞壁上的黏液照得如同鬼火般幽幽发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清新感,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微微的甜香,完全不像地下深处应该有的潮湿、黑暗,空气断绝。
坡度越来越陡,洞穴越来越深,叶七七不得不扶住湿滑的洞壁前进。走了这么长时间,还不见尽头,难不成自己到了陷空山无底洞了不成?就是不知道这下面住着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指尖触到的黏液越发滑腻,已经开始大股股地流淌到脚下,突然,她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滑坐在地。陡峭的地面加上滑腻的液体,叶七七瞬间就得以重温到夏季水上乐园的水力动感大滑梯。
“啊——“
叶七七的惊呼声在幽深的洞穴中回荡,她的身体完全失控,顺着陡峭的斜坡急速下滑,洞壁上的黏液此刻成了最顺滑的润滑剂,让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冷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火把的光在急速下坠中拉成一道扭曲的流光,照亮了洞壁上那些一闪而过的诡异纹路——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沟壑,而是某种巨大生物爬行时留下的刮痕,每一道都足有手指粗细,深深嵌入岩层。
“砰!“
她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处凸起的岩石上,这一下几乎让她眼前发黑。但下滑的速度丝毫未减,反而因为撞击改变了方向,整个人打着旋继续向下冲去。黏液飞溅,沾满了她的衣服和脸颊,带着一股腥甜的花果香味。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永远滑下去的时候,身下的坡度突然平缓,紧接着,她就整个人“咻”地一下飞了出去。火把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不远处,顽强地继续燃烧着。
“噗通!““咔嚓嚓——”她重重摔在了一层厚厚的、富有弹性的物质上。那触感既不像岩石也不像泥土,低头细看,竟是厚达寸许的大大小小蜕下的虫壳,密密麻麻地铺满整个地面。怪不得那些虫子那么大只,原来是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蜕变吗?
叶七七艰难地撑起身子,黏液从她的发梢滴落。努力调整好视线聚焦,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地下洞窟撞入眼帘。无数荧光菌丝,像倒悬的星河般从头顶垂下微微摇曳,照亮了整个空间。
而在洞窟的正中央,正盘踞着一团巨大的白色身影!
叶七七狠狠地咽了下口水,眼前的这东西像是一条放大了千百倍的蠕虫,环节状的躯体泛着珍珠般的惨白光泽,每一节甲壳的缝隙中都渗出粘稠的青蓝色液体。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螺旋状的口器,此刻正缓缓蠕动着。
在它的身周生长着几株叶七七从未见过的巨型花朵,那花足足有四五米之高,茎干呈暗紫色,布满了类似血管的荧光脉络,顶端生长着一朵巨大的肉状花苞,花瓣半透明,内部可见缓慢流动的蓝色荧光液。最诡异的是,花瓣正中的花蕊如同一个有生命的气孔一般,一呼一吸地搏动着。每当那漆黑气孔张开,周围的地底腐臭、阴湿的空气便如被无形之手攫取,经过花瓣内荧光的催化,化作一缕缕冷冽清新的气流渗出,在死寂的黑暗中形成诡异的淡蓝雾霭。
怪不得,这么深的地洞中竟然会有如此浓郁的氧气,不仅让整个洞窟中的空气异常清新,甚至带着一丝甜腻。
虽然氧气足够,但此时的叶七七呼吸几乎停滞。因为那只巨大蠕虫的头部已经向她转了过来,她似乎已经被一种更原始、更恐怖的感知方式紧紧锁定。
想要运转体内那丝微弱的巫蕴之力,可叶七七发现连血液都似乎被冻结了,整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威压控制,连指尖都无法颤动。
可偏偏这巨虫还不给她个干脆,巨大的头部压迫感十足地凑了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似乎在对叶七七进行扫描一般。近在咫尺的距离,那口器中层层叠叠的利齿被叶七七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叶七七在心底再次搬出了漫天神佛逐个祈求的时候,白色巨虫的躯体猛地收缩,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周围的巨花仿佛接收到信号般,异常兴奋地抖动起来,大缕缕的蓝色气体被喷出。
口器猛然扩张成黑洞。
先是寂静。
继而爆发出海啸般的虫潮。蜈蚣、蜘蛛、蝎子...所有曾在地窖见过的毒虫此刻混合成一股彩色洪流,从巨虫体内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