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总部顶楼的发布会现场座无虚席，百来个机位的镜头像蓄势的箭簇，将舞台中央的黑檀木讲台钉在焦点里。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14:59时，后台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
镁光灯炸响的瞬间，傅景行踩着三阶台阶走上台。
深灰西装裹着挺拔肩线，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眼尾还留着前晚拍古装戏时的残妆，像被刻意保留的锋利印记。
主持人阿Ken刚要开口，他已经抬手按住话筒，指节抵着金属边缘，指腹的薄茧蹭出细微的电流声。
“今天我来，是为了一个人。”
台下记者席炸开一片抽气声。
举着“娱乐先锋”话筒的赵敏第一个站起来，红色指甲在笔记本上敲出急促的点：“傅先生，您是否了解沈小姐近期的精神状态问题？有知情人称她在沈家宴会上突然大笑，甚至打翻了汤碗——”
“我不了解那些谣言。”傅景行打断她，喉结在领结下滚动，“但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醒。”他转身示意工作人员，大屏幕亮起蓝光，“这是我与沈小姐私下相处的画面，你们可以看看她有没有任何异常。”
视频里的暖黄灯光先漫出来。
沈清棠扎着歪歪扭扭的马尾，鼻尖沾着火锅的热气，正举着筷子戳毛肚：“你说那顶流男星和小花炒CP？我上周在布料市场撞见他和经纪人买孕妇装，肚子都藏不住了还装单身——”她突然抬头，镜头里映出傅景行带着笑意的眼睛，“哎你拍我干嘛？别把我吃相放出去啊！”
台下记者们的动作顿住了。
举着话筒的手悬在半空，按快门的手指忘了下按。
赵敏翻笔记的手停在“精神异常”那页，笔尖戳破了纸。
阿Ken站在舞台侧后方，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他昨晚才知道傅景行私藏了这么多视频，此刻看着大屏幕上沈清棠鲜活的眉眼，突然明白为什么傅景行宁可得罪投资方也要开发布会。
视频继续滚动。
有沈清棠蹲在剧组道具间画设计图，碎发沾着铅笔灰，嘴里还念叨“这个领口要改”；有她蹲在傅景行家阳台逗流浪猫，小猫舔她指尖时，她笑得前仰后合：“傅老师你看它像不像你？”；还有一段是深夜的火锅局，她举着啤酒罐碰他的茶杯，眼睛亮得像星子：“我重生前最遗憾的，就是没对真心待我的人说谢谢。”
傅景行望着大屏幕，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沈家楼下，沈清棠攥着他的袖口，眼睛里还带着被沈曼云污蔑后的红：“他们说我疯了，可我记得你前世在我车祸时，明明在医院陪另一个女人。”他当时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现在他要让所有人看见，这个被污蔑“精神异常”的姑娘，会为流浪猫掉眼泪，会为设计稿熬通宵，会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笑。
“这些视频拍摄于近三个月。”傅景行重新握住话筒，声音比刚才更沉，“我查过所谓‘精神异常’的源头，是沈氏集团二小姐沈曼云买的通稿。”他扫过台下骤然骚动的记者，“至于动机——”
角落里，扛着长焦镜头的狗仔老王手指一抖，镜头砸在胸口。
他盯着大屏幕上沈清棠眉飞色舞的脸，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这和沈曼云给的“精神异常”通稿完全对不上。
昨天沈曼云塞给他两万块时，信誓旦旦说沈清棠有躁郁症，可现在...
“傅先生！”有记者举手，“您和沈小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傅景行垂眸看了眼左手无名指——那里还留着沈清棠前天给他缠的创可贴，当时她给他递设计图时划破了手，偏要给他包成小熊图案。
他抬眼时，眼尾的残妆在灯光下像团烧不尽的火：“她是我认定的人。”他的声音低下来，像是说给所有人听，又像只说给某个人听，“动她，就是动我。”
发布会结束时，窗外的暮色已经漫进大厅。
阿Ken抱着平板追出来，屏幕上全是“傅景行力挺沈清棠”的实时热搜。
傅景行站在电梯口等，手机突然震动——是沈清棠发来的消息：“视频里我吃相好丑，你赔我十顿火锅。”
他低头笑了，电梯门在身后打开。
暖黄的灯光漫出来，照得他眼尾的残妆愈发温柔。
而此刻，在某个阴暗的办公室里，沈曼云摔碎的咖啡杯还沾着褐色液体，她盯着手机里发布会直播的截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被她踩在泥里的“疯女人”，怎么会和傅景行...
角落里的老王缩了缩脖子，把没来得及发的“沈清棠精神异常实锤”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他摸出手机想给沈曼云发消息，可刚输入“视频”两个字，又顿住了——傅景行刚才说要查沈曼云的烂账，他可不想当出头鸟。
电梯“叮”的一声。
傅景行走进去，望着镜面里自己微扬的嘴角，摸出手机给沈清棠回：“十顿不够，得用一辈子赔。”
电梯门缓缓闭合时，他听见走廊里阿Ken的惊呼：“热搜第一了！#傅景行说动她就是动我#”
而此刻，沈清棠正窝在工作室的沙发里，咬着铅笔看设计稿。
手机震动时，她低头看见消息，耳尖慢慢红了。
窗外的晚风掀起画稿，露出最上面那张婚纱设计图——领口绣着并蒂棠棣，旁边用小字写着：“给景行的新娘。”老王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他盯着屏幕上沈曼云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今晚必须发沈清棠发疯的实锤”，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发布会大屏幕上沈清棠蹲在阳台逗猫的画面还在眼前晃，那姑娘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和他偷拍到的“在沈家宴会上掀翻汤碗”的照片判若两人。
“操！”他突然低骂一声，镜头包“咚”地砸在椅腿上。
三天前他蹲守沈家别墅，举着长焦拍了二十分钟，镜头里沈清棠确实打翻了汤碗，可当时她对面坐着沈曼云，那女人端着汤盅的手分明抖了抖。
他当时只当是手抖，现在再想——沈曼云递汤时故意碰了桌角？
后颈泛起凉意。
老王摸出偷拍的照片，指尖在沈曼云微扬的嘴角上顿住。
更让他发怵的是，上周他在傅氏酒店楼下蹲点，偷拍沈清棠和傅景行同进电梯时，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后颈。
现在想来，那穿黑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傅景行的助理？
“咔嚓”一声，手机屏碎了道裂纹。
老王这才发现自己捏得太用力，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他鬼使神差点开沈曼云的对话框，刚输入“视频是傅氏的”，又一个字一个字删了。
傅景行在发布会上说“查沈曼云的烂账”，他可不想当第一个被揪出来的小虾米。
“傅先生！”
发布会现场，赵敏举着话筒的手又抬高两寸。
她红色指甲在“精神异常”那页笔记上戳出个洞，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如果沈小姐真的没问题，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负面传闻？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
傅景行搭在话筒上的指节骤然收紧。
他望着赵敏身后晃动的镜头，突然想起前世沈清棠被骂“疯女人”时，也是这样被成百上千个镜头架着，像只困在玻璃罐里的蝴蝶。
他喉结动了动，冷笑从胸腔里滚出来：“因为有人想毁她。”
台下瞬间安静。
阿Ken攥着平板的手青筋暴起——这是要彻底和沈氏撕破脸了。
“沈清棠没有病。”傅景行向前半步，阴影罩住前排记者的镜头，“有病的是那些躲在暗处造谣的人。他们买通稿、买水军，甚至买狗仔——”他目光扫过老王缩成虾米的背影，“就为了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按进泥里。”
闪光灯炸成一片。
有记者偷偷翻出沈曼云最近的财务流水截图，手机屏的冷光在台下此起彼伏。
“傅先生！”有男记者扯着嗓子喊，“您说的‘躲在暗处的人’具体指谁？沈氏二小姐沈曼云吗？”
“我可以告诉你们。”傅景行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沈清棠没有病，有病的是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他转身看向大屏幕上沈清棠画设计稿的侧影，眼尾残妆被灯光镀上暖金，“你们可以怀疑任何人，但不能怀疑她。我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后果。”
“咔嗒”一声，阿Ken手里的平板掉在地毯上。
他盯着实时热搜榜，#傅景行说动她就是动我#已经冲到第一，后面跟着#沈清棠被污蔑细节#的词条正在疯涨。
再看傅景行——那家伙低头时嘴角还带着笑，哪有半分“承担后果”的觉悟？
同一时间，沈清棠正窝在工作室的懒人沙发里。
她咬着草莓味棒棒糖，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傅景行的发言被剪成三十秒小视频，循环播放着“我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后果”。
“这人……”她耳尖慢慢红了，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碰了碰傅景行的脸。
茶几上摊着发布会全程录像，她刚看到傅景行展示视频的片段——那是她上周在傅家厨房煮酒酿圆子的画面，头发翘得像鸡窝，还举着勺子喊：“傅老师你偷吃我汤圆！”
“原来他偷偷拍了这么多。”她笑着把视频进度条往后拉，突然顿住。
画面里傅景行望着屏幕时，左手无名指上的小熊创可贴格外显眼——那是她前天给他包的，当时他帮她搬布料划破了手，偏要她用带草莓图案的创口贴。
手机震动，是傅景行的消息：“十顿不够，得用一辈子赔。”
沈清棠把脸埋进沙发靠垫，闷笑了两声。
等她再抬头，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钟——19:05，正是直播黄金时间。
她突然坐直，发梢扫过摊开的设计稿。
最上面那张婚纱的领口，绣着并蒂棠棣的线稿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直播时穿这件？”
她摸出直播设备，镜头盖“啪”地落在桌面。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对着镜头眨了眨眼，指尖轻轻划过婚纱上的绣样。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她的笑映得像颗刚剥壳的荔枝，甜得人发慌。
“既然有人想看我发疯……”她对着镜头歪头，声音里裹着点小得意，“那我就好好疯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