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一个养子霸占了田产铺子,如今竟然还想要夺了你的生路!”
春喜在一旁义愤填膺,又觉得常喜身世实在悲惨,不自觉地拍了拍她的收,安慰道:“常喜,真是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和小姐在必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常喜感动的吸了吸鼻子,眼中泪光盈盈。
可展昭月却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中。
按照常喜的说法,她祖上世代行医,打高祖皇帝起便是有名的行医世家,就连济世堂的牌匾都是高祖皇帝钦赐。
想当初,确实也是无上荣光。
可自一日,常喜的祖父上山寻一名贵药材,意外救了重伤昏迷的阿虎,父子两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好久,才解了毒,治好了他的伤。
阿虎醒后,问及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一概不知,祖父医者仁心,不仅许诺其可以住在崔家,还让其跟着他学艺术,以后若是寻回记忆要离开也有一门手艺傍身,不至于饿死街头。
祖父怜他天生便患有心疾,特为他取名阿虎,盼望他如老虎般勇猛。
阿虎虽沉默寡言,但却是个会干事的。
日子久了,祖父看他在学医上颇有天赋,破例收为义子,冠以崔姓。
从此,来路不明的阿虎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济世堂二公子崔虎。
虽不是崔老爷子的亲儿子,可崔老爷子为避免外人说闲话,对这个养子在待遇地位上比亲儿子更甚。
好在崔虎也是真孝顺,对老爷子言听计从。
就连对常喜的父亲,也就是崔老爷子的亲儿子崔显也是多方遵从。
也算是过了几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安生日子。
可变故却悄然发生了。
北燕十三年春,一向硬朗的崔老爷子上山采药时不慎跌落悬崖,等人找到时仅吊着一口气说要将这济世堂传给崔虎,说完便咽气了。
众人心里疑惑老爷子怎么会将家业传给区区养子,却又无处得知,况且那日崔虎同崔老爷子一同寻得药,回来时也负了伤。
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业传给外人。
自打老爷子丧事了了,崔虎便换了副模样,不仅将他们父女二人驱赶出府,还将崔氏旧仆里里外外换了个遍。
崔显虽然一面痛恨父亲识人不清,竟然将崔虎如此豺狼招致家中;一面又因为往日的兄弟情谊不愿意大动干戈,此事便不了了之。
好在崔显名声在外,治病救人并不比崔老爷子差,每日在街上问诊也够父女二人糊口了。
北燕十二年冬,常喜的父亲攒够银钱在最偏僻的北街开了药铺,眼看日子好起来了,却在一次外出诊治时被人打断了双腿。
等到常喜赶到时,双腿已然没救了。
也不知是谁如此狠心,活生生打断崔显腿后还不放心,隔夜又下了毒。
常喜报了官,岂料官府和那群贼人早有勾结,竟诬赖是父亲早年治死了人,如今仇家上门寻仇来了。
一报还一报,官府也没办法。
常喜在衙门求了几天,反被衙役无故杖打了一番。
那衙役还说是常喜一家自作孽不可活,崔显瘸腿都是轻的。
眼看报官无门,自己又负了伤,常喜便认命歇了心思。
只可惜,崔显余毒未清,病情加重,常喜学艺不精,只学了救人,却没学用毒之术,无可奈何便变卖了药铺,开始背着崔显四处寻医问药,这一背就是一年零十一个月。
崔显不忍再拖累常喜便将帐幔打了结,系在脖子上,使劲浑身力气掉下床,硬生生被嘞的窒息而亡。
等到常喜回来时,早就为时已晚。
家中这么些年早就没有多余的银钱了,被迫无奈常喜才求到了崔虎这个二伯头上。
想着崔虎若是能顾念这么些年的情谊,定能为他爹选一风水宝地好生安葬,权当是全了崔老爷子的养育之恩,这么些年的兄弟之情。
没曾想崔虎竟然忘恩负义,扬言要将崔显扔到乱葬岗喂狼。
常喜百般恳求也无济于事,最后便是展昭月与春喜那日看到的那番情景。
如今崔虎官商勾结,济世堂再也不是救死扶伤之所了。
“常喜,既然你们崔家是医药世家,那这么说来你也是懂医术的喽?”
展昭月虽然如此问,但是心里早已经有答案了。
常喜微微点头,道:“我们崔氏一门分为医人和制毒两大体系,各有传家宝册,我父亲学的是医人,而崔虎学的是制毒。”
“我这些年跟着父亲行医,也学了些医人的本事。”
展昭月手指轻扣着桌面,盘算片刻道:“正巧我母亲身子不好,晚些时候你随我去看看。”
常喜点头称是。
展昭月眼瞧着她提起崔虎便心绪不佳,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坐下,轻声安慰道:“你既然跟着我,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父亲的事,我也定会查清楚,必为你寻到仇人。”
“若你愿意,帮你夺回济世堂也未尝不可。”
常喜听罢,眼底的欣喜都要溢出来了,忙起身行礼:“多谢小姐,常喜一定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展昭月眉头紧蹙,似有疑问,话语却实在笃定:“你有没有想过你祖父与崔虎一同上山,为何会恰巧跌落悬崖?临死前又为何将济世堂这么大的家业传给崔虎?”
先不说崔虎不过是养子根本称不上崔家人,人家祖辈相传的基业,何故交给你一个外人?
再者,崔显正值壮年,治病救人,医者仁心早早便名扬在外,又不是庸庸无为之辈,何故需要寻一个外人来掌管家业?
还将人家亲生的儿子逼出家门。
“不瞒小姐说,起初我便觉得这事出的奇怪,只是祖父突然暴毙,家中一片哀悼,我便顾不上提起。”
“等到后来我同父亲提过一次,但父亲不许我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当天还罚我抄医书面壁思过。”
“自那以后,我就再不敢提了。”
常喜太明白他亲爹的性子,憨厚老实,却总是将所有人都想的太过于良善。
医药世家正儿八经的传人一辈子治病救人,却被一个外人扫地出门,最后竟然落得药石无医,卧床自缢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