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吧,为何会忽然闯这么大的事情?”二人一见面,坐定便直入主题。
翌日清晨,天和轩骊就已经通过传送阵到了天云城中,【沧澜】是她引荐进天和的,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得尽快到场,
天和轩骊的身后站着五个【黑煞】的人,似乎都在提防着对面坐着的杨柒,
收到天和轩骊会来的消息,杨柒便一直在这个房间中等着她的到来,
对于捅出的这个大篓子杨柒也充满了对天和轩骊的歉意,但是她不会有一丝悔意,再来一次她一定也会做。
起身扯下房间的帘布,杨柒指了指窗外迎接黎明的天云城,
“你坐在这看得到城门口那些正在经受饥寒的人吗?”
天和轩骊的眉毛压下几分,来之前她自然清楚了杨柒他们具体做了什么,无论是开仓放粮还是派发银两,无非都是为了劫富济贫。
“你们太冲动了,你们有想过开仓放粮,该怎么发放,调度银两又要怎么分配吗?
再加上现在城相死的莫名其妙,情况会更混乱。”
是的,杨柒她们离开不久后,未等到找家客栈住下,先前跟在张清廉身边的那个元婴境侍卫便找上了她们,
并跟他们说张清廉已自缢在寝宫之中,众人第一时间还觉得是那老贼的假死遁走之计,
但切切实实地看到了张清廉已经冰冷的躯体之时几人反复确认,张清廉确实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自杀了!
“我确实没想到张清廉那老贼就这么自缢了!这样的人竟然把银两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天和轩骊挥挥手让【黑煞】的人出了房间,只剩她和杨柒二人,紧接着她认真地盯着杨柒的双眼。
“那么杨柒,接下来,你们还会到华青城,甚至还会到九曲城,如果再见如此,你们还会这么做吗?”
杨柒没明白对方为何此时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盯着对方的双眼,
“会,我们会做的。”
“为什么?你们不怕被陈国通缉吗?你可知道上天眼的追剿令有多么的危险吗?”
“没有多少为什么,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轩骊,和你相比我们只算是一介粗人,想做便就做了。”杨柒平淡地开口,
听过此话的天和轩骊脸上浮出微笑,她的嘴角勾起,
“这样的回答么,不错,我很满意。”说着天和轩骊向后仰去,展现出一副轻松的姿态,过了片刻她又直起身子来,
“你们走吧,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你们的不是么?”
杨柒一时间有些错愕,她已经做好了对方第一时间赶来问罪了,
“走?”
“放心,这里的事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你们不懂的调度,不懂的朝政,恰巧我懂。”
“你,要怎么解决?”杨柒自然能听出对方会接下这摊子活的意思,
“你呀,放心,来之前陈国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陈国国君经精卫港一事,已经半疯半傻,被弹劾限于皇宫之中,
现在掌权的只是一些陈家的旁系,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城相可比不过三军的粮饷。
而现在你们要做的事要比你们想得重要得多得多,你要听好...”天和轩骊的语气愈发认真,
“虽然我之前说并不想掺和进你们的事情中来,但如今来看我也无法独善其身了,你们要找天子陈傅是因为龙脉吧?”
望着杨柒欲言,轩骊又继续道:
“你不用跟我说太多,你们从西边过来,从神瀛过来,找到天和,找到我之时,这些一串联我就能猜到很多线索。
你是东边的人,但沧澜的另外三人应当都来自神瀛吧?
让我再猜一猜,血盟卫,我说的对吧?不用惊讶,如果这些我都不知道那真的枉为天和家的长女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往窗口,拉起那块帘布,晨曦被隔到外面去,室内再次变得昏暗,
“现在陈志下的诸家都在敛缩粮食和兵力,想必你们也能察觉得出来陈国即将面临的分裂和混乱,
但陈国现在还有一个不可动摇的根基,那便是龙脉,诸家知道,各大门派知道,天和知道,神瀛知道,
而神瀛之上的代天,那些存在更是清楚这龙脉的重要之处!”
听到代天二字杨柒的瞳孔缩如针尖,这个组织的名字她自然还记得,当时沧澜差点就折在那些自称代天的人的手上了,
但天和轩骊说出的另一个关键更是让她醍醐灌顶,神瀛这个邪教之上,就是代天在提线操控,
为什么神瀛能够短时间在各家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如此大的规模,为什么神瀛一直难以覆灭,
就是因为那些自称代天的人!
看到杨柒的反应天和轩骊清楚对方跟上自己的节奏了,她继续道:
“现在的情况比你想的还要糟糕,我派出了三波到朝堂的暗探,只有最后一波带出来一些很少的消息,
但我还是推演出了一些东西,现在辅佐陈国国君左右的国师,也是代天!
我仅仅只是进行了一些最简单的推演,那国师还是一瞬间便察觉到我的接触,
他的实力太强了以至于我敢确定他完全不会在意我的窥探。”说着她苦笑了一下,
“现在的陈志只算是那国师的提线木偶,前些日的那场紫日灾难你们也是亲厉者,
起初我有些疑惑,若代天是要掌控整个陈国为何又要动用不知如何准备的秘法来摧毁陈国本就不剩多少的国力,
刚到天云城来的时候我便想明白了,他们是打算直接毁掉陈国,
所以他们不但要让国力衰竭,还要断了陈国的龙脉!陈国百年来积蓄的龙脉!他们的目标是龙脉。
不用我说你应当清楚,如今的华封州正是因为龙脉的衰弱而开始颓败,但这龙脉还是能够庇佑住沧海,
因为还有最后维系着龙脉存在的天子陈傅,只要他还活着,龙脉就不会走向衰亡,
也就在那场紫日浩劫中,陈傅待过的【鎏金】已经全灭了,不是因为前线的战争,而是一直隐藏在后面的人动手了。”
她停了一下,叹了口气,看着脸上惊异不断的杨柒又补充了一句,
“金一的老成员都还活着,但因为一些交易的原因,现在我也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
【鎏金】的事一出我想便是一种信号,果然在你们硬闯嘉霖关之前,我便找到了一丝消息,
天子是从沧海的临岸渡过海峡到的华封州,但他遭遇了神瀛的埋伏,好在是没有让那帮人成功。”
说到这,杨柒自然也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当时侯卿也找到了这一条隐谧的通路,但当他们赶到时却听闻渡船被毁,
随即侯卿立马再次进行推演,结果已经指向了华封州,无法,为了速度,
几人便硬生生从早已被毁掉魔物妖兽盘踞的嘉霖关开辟出一条血色的通路,虽然也遇到不少强大的魔物,甚至还有半化成人形的妖,
但在女王恢复到巅峰的实力下众人还是有惊无险地横穿了过去。
到了华封州后,侯卿的红线再次失效了。。。
更为驳杂的因果比当初在河土镇时还要混乱,众人几乎一时间都失去了方向,
在这种低迷的情绪中,几人到了天云城,而后又恰巧遇到一堆破烂事儿,便爆发了。
“所以...”杨柒刚开口天和轩骊又直接接过话来。
“所以不用想都清楚现在有很多股势力在往华封州汇聚过来,他们的目标都是天子。
时【鎏金】战斗留下的痕迹来判断,对【鎏金】动手的是凝雪宗的何家,
随后一路追查便让我找到了极为符合的人,何家真正的天骄——何泽,他在袭击【鎏金】之前半月左右就和宗门断绝,
这个人很强,也十分狠辣,要论九家天骄中的那个何海旋也不见得能强过这个何泽。
如果我这些推断都没错的话,天和,凝雪宗何家这样的势力都被渗透了,那这神瀛在代天的操纵下到底笼络了多少人你应该有个底了。
而你知道还有一个更让人值得揣摩的事是什么吗?
你们现在也发现任何功法手段都找不到陈傅的位置,最糟糕的情况是诸如代天那样强大的存在动手干扰了卦象的推演,
但就现在陈傅还活着的情况来看应当又不是,所以我觉得极有可能还有什么像代天那般强大的存在出手,
不过为什么他们如此干扰却又没直接出手我也还没想明白。
但蓬莱的出现也没有后文,我也无法推演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出来...”
“蓬莱?你说蓬莱?”作为修仙者‘蓬莱’二字可相当不一般,
“是的,确实是蓬莱,最后将那紫日破灭,在整个战场之上诛灭那只魔物的便是降临的蓬莱。
它真的现世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百年前那场劫难都未见过蓬莱的身影,如今的现世难免让人怀疑暗流到底多么汹涌,所以你我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到这,天和轩骊停了下来,她轻捻眉头,提了几分精神,看得出来将这些东西全部串联起来也消耗了她的几个夜晚。
“现在蓬莱的那座仙山落在离精卫港不远的海面上,天和有派人去试探过,目前还没有结果。
现在能清楚的是神瀛还有神瀛之上的代天,都想要了陈傅的命,万仙盟还有那些大宗也完全不可信,
我现在能相信的可能只有沧澜了,杨柒,如果要我选择盟友的话,你们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
·说到这,她再次捻了捻眉头,思绪飞回两月前的那场梦,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与恐惧感还是让她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打了一个冷战,
这两个月来她都没有怎么休息好过,仿佛只要闭眼面对黑暗,恐惧的恶寒就会侵入她的梦中,让她难以安睡。
安静了片刻,天和轩骊长长出了一口气,
“但我还是想问,到了现如今这样的地步,你们还会继续下去吗?还会继续走这条路吗?”
说着,她伸出了右手,再次认真地盯着杨柒的双眼,
看着那双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犹豫与却色的双眼,好似一簇璀璨的火焰将她心中的那份寒冷驱散,
对方毫不犹豫地伸手握过来,天和轩骊压抑的面容上终是绽出一份带着暖意的微笑。
“我想我们有必要互相再认识一下,我叫天和轩骊,天和商会的长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我的耳目能遍布八荒,
我想成为沧澜的眼,而你们成为我的刃,如果乱世来临,我想站在你们这边,若黯夜降临,我相信你们会是驱散黑暗的焰火!。”
杨柒笑着回应,
“沧海天地,波澜不休。”
“沧海天地,波澜不休!”
二人的命运在此刻交织,在天云城一角的侯卿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他抬手一翻,一团缠绕的红丝出现,
而从心口位置拉出的那条红线产生了一种无法看出的异动,他抬指轻轻拨动红线。
霎时间,一阵赤红的风刮过,侯卿只觉得鼻腔中灌入了炽烈的火,不住地咳了几下,
“咳...”周围的房屋忽然变成了猩红的土丘,
“...咳”天地也一同变得赤红,侯卿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景色,一团迷惘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记不起自己在哪在干什么,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个杵着枪立在远处的背影,鲜红的披风如浪般翻涌,
陌生的气息却是熟悉的人,是杨柒,在他的目光扫在那背影上之时,那背影的主人也好似察觉到这道目光,
她转过头来两人一瞬间便近在咫尺,侯卿看清了她的每一个细节,她的面容和自己认识的杨柒也有些许不同,
一道刀口从她的右眉头竖着划过眼瞳,那个受伤的眼瞳也不再是乌黑的颜色,层层叠叠的红圈宛如一个漩涡般混绕在瞳仁中,
那股带着血腥味的冷漠和坚定全然不是现在的杨柒所能拥有的东西,
感受不到一丝当下杨柒身上那种大咧咧的性格,只有一种令侯卿心疼的成熟感,二人就这么沉默着注视着彼此,
忽然一阵剧烈的震颤惊醒沉浸在心疼与迷惑的侯卿,“吼!”震天的咆哮声响起,此时的侯卿才发现不远处便是一个不见底的深坑,
周围赤红的风更甚,似有什么强大到令天地异变的存在要从那个深坑中出现,
这时‘杨柒’忽然抬手钳住侯卿的头,让他的视线只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开口说了一句极简短的话:
“别去看,你会承受不住的...”
随后她又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也就在这时侯卿敏锐地发现了爱人眼角泛起的一丝泪点,
但很快他又只能从这双眼中看到那令他心疼的冷淡,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又不在她身边呢?
心中的那团迷惘剧烈波动,他的目光在对方眼中变得是那样的深情,
“回去。”对方张开许久的嘴最后吐出这两个字便将毫无防备的侯卿推得后飞出去,
只觉得心爱之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侯卿才下意识地想要挺稳身子,
“嘭”地一声他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躯体之上,抬头望去那是黑扎,此时的黑扎正闭着眼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什么,
迷惘再次侵占了侯卿的记忆,他转过头,便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黑缎缠目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纱裙,她盘坐在一柄巨剑上‘看’往这边,
而另一个人一头金发,熟悉的陌生感传来,直到对方转过身来也看往这边来,侯卿的瞳孔猛然骤缩,这二人他同样也认识,
这到底是哪里?无论侯卿怎么去思考,大脑中都只有灰白的一片,他自然不清楚此时迷惘充斥了他的内心。
忽然,一只手在他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两下,
恍若隔世,周围的赤红瞬间收缩,清澈的晨曦与空气灌注全身,侯卿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
先前的记忆已经跟随着内心的迷惘一同消失,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过什么,
看向身后将自己拍醒的黑扎,此时的他又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着什么,为什么是又?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受是从何而来,侯卿一时间没有找到头绪,他抬手抛起三枚铜钱,凌乱的结果打散了他的好奇,
没有再踌躇,收起铜钱,看了看身后没有动静的黑扎,继续往前打听着情报...
“轰隆”随着身躯庞大的魔物倒地,杨柒将手中的红蓝色长枪插入地面,
盘腿坐下,她身后随风飘荡的红色披风又多了几个口子,赤红的风暴吹起破烂的布片,
被血锈蚀的甲胄露出来,她已经算不清自己在这百炼山呆了多久,
这些魔物比父亲曾经说过的样子还要强上不少,但好在自己还是守住了这一边,紧接着她便感受到非魔物气息的靠近。
“你们...怎么来了?”看着金发男人和纱裙蒙眼女人的到来,杨柒表情有些意外,随着女人一挥手,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环绕杨柒,
将她心中的迷惘一扫而空,这时先前发生的一些插曲再次重演在记忆之中。
“那不是当下的他。”杨柒很快断定,这片地方充斥着一种让人完全无法察觉便就会沦陷的迷惘之力,
方才的她虽然认出了侯卿,过去的侯卿,但在两人到来之前她又再次迷惘,模糊了这件事,
见对方点头认同,杨柒紧皱起眉头后又舒展开来,
“所以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改变,这就是既定!”感叹一句后,天地再次震动起来,金发男人和缠起双目的女人对视一眼,二人都向对方点了点头,
随后金发男人在胸口处一抹,一团金色的光出现在他的手上,将其送入纱裙女人身体中,
纱裙女人则开始运转功法,先前出现在杨柒身上的那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此刻环绕在她周身,
随着这股力量越来越浓郁,空间似乎被挤出了一个个细密的口子,
一些口子闪着白光不断地喷吐着灵力,一些口子则是漆黑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
随着黑白两色不断扩大,一个满脸迷茫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而此时的金发男人好像消耗很大,在他周身缠绕的金芒几乎快要熄灭,
而一旁的杨柒早已再次拿起枪冲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见那个迷茫的目光看往战斗的方向后的瞬间,那份迷茫被恐惧取代,黑纱裙女人立马掐诀,那个带着迷茫的身影便飞速消失,
随后她转头看向一边已经瘫坐在地的金发男人朝他点了点头,
金发男人回以点头后摘下了附手的臂甲,狰狞的黑纹显露出来,仿佛会流动一般,一旁的女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黑纹攒聚的手心就出现了一枚黑子,随即捻动手指将这枚黑子往即将消失的黑白裂缝中弹了出去...
“老乡你好,打扰一下,我看你们这都是在往天云城去?最近不收田了吗?”叫住一个赶路的佃农,
现在大概是南边的第二次农忙开始,但一路上却见不少佃农都往城里面涌进去自然是勾起了我的好奇,
我一只手挎在脖子上,挡住那部分已经蔓延到脖子上的黑纹,担心吓到对面的老哥。
“种什么田啊现在。”大哥脸上带着苦涩,他弯腰抓起地上的一捧细沙,
抬到我面前,看着那些细沙在微风中飞散,我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再回看着一路走来枯萎破败的景象,我忽然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不去收庄稼了,现在的田里根本没法长庄稼!
“老大哥,这样的情况影响了多少地方?”老大哥摆了摆手,脸上苦涩之情更甚,
“这我哪知道啊,至少现在能看到的,天云城城属范围内,大概都是这样的情况吧。”
“那你们现在往天云城去又是为什么?”
闻言老大哥眉头皱起,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移,
“你竟然不知道...”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接连变化,这些都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也没什么,可能是都和我一样到城里投奔亲戚吧。”
说着他拍了拍一旁的小儿子就要拉着他走开,似乎有什么不想和我说的。
这自然是有什么不想和我说的,在我还欲挽留下老大哥的时候,
“别问了,就你这样问一点效率都没有。”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是萧依琳,
为了她所说的效率,我们分头去问了不同的人,很显然她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看往她走来的方向,一个人带着惊恐的眼神飞速远离,
那人甚至不敢回头确定她有没有追过去的样子已经说明了先前的“询问”是怎样进行的。
“很简单,天和商会下的一个新晋队伍大闹天云城,杀了城相,劫富济贫,
这些往城里赶路的人都是为了这几日在城里发放的粮食和银两。”
萧依琳的声音不小,就连方才带着小儿子转头就走的人都听到她的话,
能看到他的背影一抖,就扯着小儿子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就萧依琳所说这人应当是觉得这个消息越少的人知道他们能分到的东西会越多吧...
重点不是这个,天和的新晋队伍,杀了城相...?抛去疑惑的眼神,萧依琳点了点头,
“是她们,你的那四个朋友,但既然传出来的是天和商会下的新晋队伍,我想应当是被保下来了。”
她说出了我心中的推测,而保下她们的人应该就是天和轩骊,关于她的记忆我也差不多恢复了,
那份记忆中我没有找到任何有参差的地方,至于之前为何会丢失对这个人的记忆也就没有任何头绪。
“走了。”已经走出小段距离的萧依琳将我的思绪拉回,她一边走一边又说了一些刚才打听到的消息,
“已经大概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现在她们肯定也不在那边,继续赶路吧,或许在出关之前会有机会见一面的。”
如萧依琳所说,我们现在正打算出关,不是到沧海州,而是神瀛,恢复的记忆告诉我她们也会往九曲关过去,
但她们是从天云城过去的,而我们是从出虎牢的华青城往九曲关过去,不知是否能相遇呢...
至于为何要去神瀛州,那便是萧依琳的安排了。
半月前我到了神剑山,据萧依琳所说本是要带我去找天姥帮我补上剩下的四行,
可一切又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发展...
“进去吧,天姥在山顶等你。”
完成了第二次染煞后,我的灵力直逼金丹魂道巅峰,已有隐约跨入天道的意思,
萧依琳带着我穿过一条霞谷到一山脚,云气缭绕,抬眼不见顶峰,
“上去吧,她在上面等你。”萧依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她已驻足在台阶之前,
“你不和我一起上去吗?”她闻言摆了摆头,
“不了,她只见你我上去也见不到她。”
这个她倒是对我简短说过,天姥包括这神剑山其实都只算是云陌州往华封州放出的一个虚影,
随着云陌州被隔断,只留下了天姥这一峰还存在,神剑七峰的另外六峰现在没人清楚究竟怎么样了。
走进迷蒙的云层之中,只能依稀看清前面的数级台阶,
往上走了一段,依然只见台阶,这些台阶都大差不差,也感受不到光线的变换,攀了多久,多远也都模糊了概念,
渐渐地,心里生出一丝疑惑:
我真的在往上吗,渐渐地我似乎都分不清我到底是在向上还是向下,抬脚落脚,还是落脚抬脚?
时间,方向越来越难以分辨,只能依稀看清从脚下延伸出去的台阶,
“陆羽萧?陆羽萧,醒醒。”感觉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大,直到被晃醒,
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晃着我,转眼看过去,便是萧依琳,看到她的眼中充满了疑惑,我也如梦初醒,
看了看身前,此时我分明还没上山去,那方才...
还没等我缓过来,便看到后面的萧依琳眉头紧锁,忽然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变成了抓握的姿态,
一股巨大的力带着我往后倒飞出去。
眼前一花我便被萧依琳带着退出接近百丈,只见顶上围绕山峰的云气变得昏黄,
渐渐地,整个山峰都被翻腾起来的云气遮蔽,此时我大概已经被萧依琳带着飞出了很远...
几次眨眼,那通天的山峰就已经离得十分遥远,这时萧依琳才停下来,
我自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她依然紧蹙的眉头,再次转回头,
才赫然发现先前缭绕山峰的黄色烟气已经奔涌到离我们不过二十丈的位置,
但也就在那二十丈左右的位置,那先前汹涌弥漫的黄烟没有再进分毫。
“哼!”身旁的萧依琳冷哼一声,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经出现一柄缭绕黑影的长剑,
一剑刺出,看不真切的剑气带出刺耳的风啸直直捅入黄烟之中,
那黄烟飞速弥散消失,待视野不再被遮挡,我们先前一路退来的那条霞间石路还有尽头那峰通天的山全都消失了...
是的,一整条霞谷间的小路,一整座山,都消失了...
后来她把我丢回住的地方就不知去了其他什么地方,随着她再次出现便要带着我下山,
当时她只说了一句话:“去神瀛州”,便带着我下山了,
华封州沧海州两个州所有的传送阵在紫日降临之后都失效了,
我们只能靠自己往连接神瀛和华封的关口方向过去。
路上她简单说了当时的情况,简而言之便是神剑山最后一峰天姥所驻留的那一峰也消失了,
神剑山不能没有任何一峰,不过她说这不是她,更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会有人再次筑起剑峰确保神剑山的稳定的,
一路上她好像并不着急赶路,走走停停,既然她不赶,我自然也没什么急的...
九曲城,这个地方的冬季没有雪花,入目皆是光秃秃的岩石,正午太阳当空一照,满目的灿黄,
这里最多的是沙子,其次是石头,那些大大小小的屋舍也大都是砂石堆砌而成的。
历经两个月的跋涉,我们一早便到了入神瀛州前的最后一座城,
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柒姐她们,也不知她们现在如何了...
此时太阳刚起,伴随着呼吸还有温润的白汽出来,冷,早晨太阳才爬起时特别冷,
但不知道为何如此冷的情况下街上还是挤满了人,从城门口看去,满是攒动的脑袋,
吆喝叫卖不绝于耳,望见满目的红色,我才忽然明白过来近几日怕是要过小年了,
过年的日子在我们下山不久后就是,记得没错的话我看到过西边相比于东边过年会晚一些,世人称之为过小年。
“也难得是一个节庆日子了,在这停一天吧,下一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萧依琳开口说了一句后便走入了人群之中,我则跟之前一样寻一处客栈住下。
热,太阳当空不久后早晨的冷好似幻觉一般,热的夸张,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天空完全不见云朵的原因吧?所以我猜如果入夜后太阳下山应该又会变得很冷。
来这里的一路上能感受到不断升腾的温度,但当这种热和嘈杂重叠一处时,这份热就不仅仅是一种身体上的热,而是一种烦闷的燥热,
人来人往不说,牲畜的味道,还有它们粪便的味道也交杂一处,在这种热流中穿梭过来刺激着我的鼻子,
实属遭罪,但看着这一眼望不完的人流,只觉得一阵讽刺,
现在的华封州大多是饿殍遍地,这座陈国管辖最少的城,混杂信仰最多的地方,民生看起来却还不错...
待我找到一处客栈歇下,一种感觉席卷全身,像是被一道锋利的目光盯着,
还好我已经习惯,因为当我产生这样的感受时那便是那个女人正在某个地方望着我——这次是窗外,
她就像鬼一样站在了窗外,而她的眼神也很明确地向我会意,走。
“噗”刀尖入肉的声音从阴暗的巷子中传来,一个被数人包围的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把短刀刺入自己的胸膛,
惊恐,不甘...无论什么样的神情都跟随着他的生机飞速消散,被几人架起甚至都没法挣扎的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将男人的尸体丢下,一个头顶带着狰狞刀疤的光头大汉撕开他的衣服在找着什么。
望着太阳照不到的阴暗处,几人在那里埋头瓜分着战利品,
那边几人也感受到了我的视线,纷纷转头看过来,
“喂,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就快滚。”掠夺的目光在我和萧依琳的之间上下打量,
手一探拿出一把匕首,不等他们反应我便冲了过去,这种狭窄的小巷自然不适合用我的大刀青渊,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果断的出手,等所有人拿出武器的时候最前面两个的喉咙已经被我割开,
拿着短刀的光头大汉猛地横劈过来,跳步上翻手中的匕首已经在他的小臂上划过,
落地前在朝着下一个人后颈的那根骨头一划,借势落地换到左手往上一捅,
匕首从他的下颚刺入,只能听到一声细微的哼叫,除了光头大汉就都倒了下去,
“咣当。”短刀从大汉手中脱出,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眼睛瞪得很大,很显然他完全没有看清我的出手,
不过几个练气期的人,再加上没有什么反应的机会便全都栽在我的手上,
不等仅剩那人惊呼,一道银光便从萧依琳手中飞出刺入大汉脖颈,漏气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大汉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他们不是本意,但他们手中有我需要的东西,只是那个东西他们肯定不会白白给我,
最方便的便是像他们杀死那个男人一样杀死他们,
很快从光头大汉的储物戒中找到了几颗颜色昏黄的小珠子,这东西叫【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神瀛州传开来的,经过一路上两个月来的打听,
我们从真真假假的传言中筛出来了这个【境】的具体用途:
不知何时叫西泽的邪会通过拜火教传播出了这种珠子,是一种用灵石炼制出来的丹药大小的珠子,
据说这是西泽的一位大人传出的喻令,【境】的数量够多便可以进入七十二地煞,再往后便是三十二天罡,
这是西泽内的等级划分,在神瀛,西泽已经成为了可以和赤帝势力分庭抗礼的存在,
所以当地位上去之后那好处自然是不用多说,而获取【境】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从其他人身上夺取,
还有另外一种获取方法便是那些大人放出的可以获取【境】的谕令,
这已经发展成像【天网】一样的存在着实令人叹服。
很熟悉,就像已经消失的【极乐】那样,让被选中的人养蛊一样自相残杀,最后出来一个最强最狠的人。
而这些都是从半月前我们逮住的一个地煞口中翘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知道那个人是地煞,便是因为萧依琳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极乐】的气息,
她很确定这种叫【境】的珠子就是曾经同为【极乐】之人的造物,
随后她便开口说了我们这一趟下山的目的,或者说她给我的任务:
去神瀛,用一切手段获取足够的【道】,成为西泽。
对,是我成为西泽,她的意思并不是和我一起,她要干什么自然也没和我说,我也懒得问,
因为我发现只要是她不想和我说的,不管我怎么问都只会让我一个人留在安静的风中独自尴尬...
“嗖...
嘭!”
伴随着一声在漆黑中的炸响,数不清的火星在空中绽放开来,照亮夜空的瑰丽亮点下满是抬头仰望的人群,
敲锣打鼓,吹乐齐鸣,欢庆的人们脸上是满溢而出的幸福,
儿时的我可未在村中见过如此的盛大,不禁被这样美丽的画面感染,
吃着手中刚买的小食,让自己变成一个孩子,跟随着快乐的风游荡着有些疲惫的心...
萧依琳视角:
靠在一个塔顶,望着下面挂着灯笼的街道连成一条条延伸出万家灯火的线条,
萧依琳她会想什么呢?
伴随着远处的齐声倒数结束,那双眸子中映射出绚丽的烟火时,
她在想什么呢?
没人会知道,就像她度过的一个个孤寂的夜里,那双眸子之后的心里究竟在思考着什么,无人知晓。
她已太久没有走出孤独了,哪怕在神剑山中亦是如此,而现在天姥也消失了,
在那被隔开的云陌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知道,但是没法知道,她只能着眼【当下】,眺望往【未来】。
“雷劫的锤炼么...”思绪中,萧依琳回想着神剑山上王星和她说的话,
那是一个满腮胡茬的大汉,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四条比一个壮年男子还要粗的铁链束住四肢,
他被罚守在神剑山内阁的山门口,从何时在那的她不知,只清楚自己二十年前到神剑山便见过他了,
萧依琳察觉天姥驻留的太玄峰消失之时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内阁,而后便被王星挡住了去路,
“我要见内阁长老。”王星闻言并没有动,只是抱着手继续站在那儿,
“你什么意思。”萧依琳自然是不想废话的主,上前两步便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
对面的王星见此则是冷哼一声,一股金黄色的灵力瞬间迸发而出与萧依琳碰撞一处,
而萧依琳便瞬间惊讶于对方的力量中竟然存在着对自己剑道上的压制!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应该感受得到太玄峰消失了!”面对萧依琳的质问,王星脸上没有出现意外的神情,
他肯定是能感受到的,看着寸步不让的王星萧依琳也是愈发觉得奇怪,
正当她想进一步有所动作时,王星的气息忽然软了下来。
“小丫头不错,第九重还差多久?”
随着他话一出萧依琳顿时惊觉对方竟然就通过这样简单的试探便摸出了自己剑道的境界!
“放心,神剑山的剑峰还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要考虑的事,你知道了,我们自然也知道。
另一件事,天姥确实给那小子留了点东西。”说到这萧依琳眼瞳中再次闪过惊异,
“但...
现在这小子还不够强,你得让他至少先到剑道五重,不然天姥留下的东西也没法帮他,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说完他看向萧依琳的双眼,没等萧依琳说什么他便从她眼中读出了答案,
随即他便不再言语,一屁股斜躺下去,醉佛卧姿再抬起一个酒坛喝起酒来,
那粗壮的锁链在他的动作下甩动炸响,在萧依琳身前荡起一层金色的涟漪,
俨然是一种能够将化境实力的萧依琳都阻隔在外的金色结界。
王星的话不多,萧依琳很快便明了,转头离开之余,王星又提起一句:
“速度要快,时间不多了。”萧依琳抬起的脚微微一顿,随后背着身点了点头以作回应消失在了内阁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