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裴景淮如此直白的话,顾清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都说裴景淮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若非遭难,怕是早已登顶盛京年轻小辈的第一人。可是,他方才那一瞬间的气势,却很难让人将他与“病弱”一词联系起来。
看来这位病弱世子展示给世人的样子,怕是七分假,三分真了。
“既然世子如此直白,那我也无需拐弯抹角了。”顾清瑶浅笑,“我长公主府对于圣上所为自然是有怨言的,我在江州过得好好的,在那里,阿娘最大,有阿爹阿娘在,我的夫婿肯定不差,也无人敢欺我。但在盛京,总有人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让我很不自在。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是怨天尤人之辈,为了全家,这婚事,我会接受的。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与世子约法三章,毕竟,现在长公主府和承安侯府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兴俱兴,一损俱损,有些话,在最开始的时候说清楚,日后大家都好行事。”
“这是自然的。”裴景淮笑了笑,“说起来,这门婚事到底委屈了顾小姐,只要不违背道义,顾小姐的要求,承安侯府都会接受。”
“世子爽快。”顾清瑶脸上的笑真了几分,“那我便同世子好好说说这三章吧。”
“第一,我希望我们互敬互重。你我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也不甚了解彼此,日后相处,且不说能否琴瑟和鸣,至少,我们要做到相敬如宾才行。我不想让旁人看戏,所以,在外人面前,我会同你扮恩爱夫妻,在府里,你也要给我足够的尊重。正妻该有的,我一个都不能少。你若要纳妾,需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会把一应事情办妥,绝不让旁人瞧热闹,但你若瞒着我,或是把人养在外面被我知道了,我会与你和离,哪怕毁了我的声名,我也在所不惜。”
“可以。不过,请顾小姐放心,我既娶了你,你就是承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谁都越不过你去。”裴景淮毫不犹豫道:“你也瞧见了,我如今是个废人,今生能有一儿半女已是老天恩赐了。我于风月之事并不热衷,也从未想过纳妾。我院里至今也没有通房,我可以承诺只你一人,哪怕日后我走了,我也会给你留一封放妻书,为你安排好退路,保你生活无忧,予你自由。”
裴景行瞪大眼睛看着裴景淮,他没想到裴景淮竟能给出这样的承诺。纵使现在承安侯府有些没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裴景淮还是世子,就算体弱,也还是会有想嫁进侯府的女儿家。再说了,谁家不希望子嗣兴旺,对于世家而言,不纳妾,实在太少见了,单单是母亲那一关,大哥怕是都过不去。
顾清瑶虽对他的承诺感到意外,但毕竟见识过父母恩爱、并无他人,于她而言,他主动说不纳妾,那是好事,她脑子有问题才会不同意,因而神色依旧平静。
“第二,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猜忌和欺骗。既然做了夫妻,总该坦诚些,我想,我们都喜欢日子越过越好,若是无意这门婚事,有的是办法毁掉,何必强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有缘,那就彼此真挚一些,也不要轻易毁掉我们之间的信任,毕竟真心难得也易折。”
裴景淮轻笑一声,“顾小姐说的极是,你我成婚,我必以真心待小姐。不过,我说再多,顾小姐怕是也不信,且看我的行动吧。”
顾清瑶点了点头,“第三,无论日后两家做任何重要的决定,都要彼此商榷定夺。”说到这里,顾清瑶隐晦地看了一眼裴景淮。
承安侯府会不会卷入夺嫡,现在不好说,但长公主府必然会。同为皇室宗亲,在夺嫡进行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们一定会被迫作出选择。前世,他们选择了二皇子,事实证明,这个选择会覆灭顾家,让她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结果。重来一世,在作出选择前,她一定会更加慎重。
但是,若是承安侯府也要参与进来,那就不一样了。作为姻亲,两家势必会被捆绑在一起,他们若是作出了选择,长公主府即使不跟随,也需得明哲保身。因此,她必须要跟裴景淮明确这一点。
裴景淮闻言,看着顾清瑶的眸子渐深。
他原以为,顾清瑶只是个被家里宠爱着长大的贵女,但现在看来,他这位未婚妻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若是她懂,想来长公主府也是有了筹备,只是,不知道两家是否不谋而合,若不是,还真要提前商榷一番才行。
想到这里,裴景淮冲顾清瑶点了点头。
见他是这般反应,顾清瑶也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裴景行在一旁听得有些焦急。他不太懂二人打的哑谜,但隐约能猜到,定不是寻常之事。对于裴景淮如此“纵容”顾清瑶,他十分不解,但毕竟顾清瑶就在,他也不好直接问,于是只能憋在心里,选择沉默。
“既然我们都有了共识,那往后的日子还是可以期待的。”顾清瑶笑容满面,“我原想着,这婚事圣上都已经准备妥当,我也无需再操心,但今日与世子见的这一面,却让我改变了主意。我会趁着最后的日子,仔细准备大婚事宜,毕竟,我也希望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大婚。”
裴景淮此时也是彻底放松下来,笑容满面,让顾清瑶似乎看见了传言中那个温润的世子。
“顾小姐,虽然婚事不是你我二人主动求来的,但我仍希望,我们的姻缘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今日回去后,我会亲自筹办婚事,大婚当日,我也会亲自迎亲,绝不让你在婚事上矮别人一头,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承安侯府。”
“如此甚好。”顾清瑶说着,矮身行了一礼,“既如此,那我便在闺中,等你来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