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绘岚院格外清静,往日里总爱为一些小事絮絮叨叨的婆子,女使们也少来了。
几天也就算了,时间一长虞夕就察觉到不对。
这日,捧玉急急忙忙推开门走了进来,脸色煞白,像是受到惊吓似地。
虞夕在偏室练字,听到捧玉的动静,挽了挽半垂的袖子,目光仍旧落在自己自己的白纸黑墨上:“什么事,怎得慌慌张张地?”
捧玉拍了拍心口,才走到偏室,在虞夕耳边小声道:“柳氏死了?”
什么?
虞夕手腕微顿,一滴墨洇染了整幅好字,她看向捧玉示意她细细来说。
“今日我同那些后院那些姊妹们说笑,无意中提到柳姨娘,她们中有人从前是服侍柳姨娘地,说四哥儿娘子手腕了得,将柳姨娘捆了用了家法,打的皮开肉绽,昏死过去后又送去了城外的庄子上,今日去看时已经咽气了!”
捧玉脸色依旧白,细听来声音还有颤抖,虞夕也理解,她一个重生见过生死的人乍一听也有些惊讶,这丫头从未见过,肯定慌张。
“柳姨娘向来怨恨您,别再……”说了一半,连忙呸呸呸了几声,晦气地跑到外面的水缸里舀水漱口。
虞夕知道捧玉是担心自己,怕柳氏鬼魂来缠她。
但她从不相信鬼神之事,谁做的她去找谁。
一想到这里,虞夕回忆了起来。
前世,苏嫣合刚嫁入侯府时对她恭敬有礼,千依百顺。再后来,为了得到侯府的管家权就变了一副嘴脸,甚至对她下毒。
估摸着前段时间筹备萧昭月的婚事时,她就已经开始谋划着从她手里夺过管家权,那刘嬷嬷昨日说的人想来也就是苏嫣合了。
想的入神,院子里的捧玉一阵呼喊声将她拉回了现实,走到门边,见捧玉和折袖在拉扯着什么。
院子里,捧玉见折袖红着眼遮遮挡挡地回来了,连忙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虞夕闻声跨过门槛走了过来,果真见这小丫头像是哭过。
捧玉见她还捂着脸,一把拉开她的手,原本娇嫩的小脸上多了几道巴掌印和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捧玉忍不住喊了出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折袖低了低头,不敢回答。
虞夕见状,眸光冷了下来,伸手想去碰折袖的脸,又怕她疼,就放了下来。
“谁打的你!”虞夕声音带着怒气。
看到虞夕,折袖心里才有了主心骨,她抽泣道:“今晨,我照往常去给姑娘拿八宝果仁粥,那几个婆子奇怪的很,一会说昨日没买材料,一会又说还没做。”
“奴婢觉得她们在说谎,便先走开一小会,没想到四哥儿娘子院里的女使也来要粥,她们登时就给了,模样十分谄媚。”
折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喘着气接着道:“奴婢一时昏了头,和她们吵了起来,就被四哥儿娘子身边的女使和那几个婆子给打了。”
捧玉惊呼出声:“光天化日之下,她们竟如此猖狂!”
虞夕听折袖说完,心中大致有了一个谱。
老太太经过柳氏的事后心中定然不想侯府大权落在外人手里,想借着苏嫣合将管家权一点一点从她手里抽离。
萧顾幸是嫡长子,如今还未娶亲,哪日娶了媳妇,老太太也会抬举的是萧家的嫡长媳,届时苏嫣合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扔掉便扔掉了。
这老太太当真好算计!
她叫住了嚷嚷着要去讨说法的捧玉,拉着折袖进了内室,将两边帘子散了下来,又在床榻前头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折袖见姑娘翻出一小木盒,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都是上好的伤药,取了两瓶出来,拿了棉絮给折袖清理伤口。
折袖有些受宠若惊:“姑娘,还是我来吧。”
虞夕按住她的手,声音格外轻柔:“你自己处理不好可是要留疤地,女孩子脸上有疤多不好看。”
折袖听罢默默垂下了手,脸色微红,手心也烫烫地。
上完药,虞夕将药瓶给了折袖,嘱咐她每日都要擦药才不会留疤。
她叫上坐在院里气鼓鼓的捧玉:“捧玉同我去见老太太。”
捧玉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还未离开院子就听到折袖小跑出来喊住了虞夕:“姑娘还是不要去了,那几个说了,如今四娘子背后有老太太撑腰,您去怕是……”
虞夕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再回头时,目光渗出丝丝锐气。
佑福居——
午膳后的这段时间老太太都有小憩的习惯,但她好似知道虞夕今日来找她,并没有让人守着不见外人。
午后的暖阳也热不透这秋后的凉意,老太太在院子里修着花,惬意十足。
见到虞夕来了,也不主动开口,只吩咐人拿个绣墩来给虞夕。
虞夕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太太眼下抬举四哥儿娘子,儿媳今日特地将管家对牌钥匙归还,也算物归原主了。”
老太太冷哼笑道:“你也不必明嘲暗讽地,如今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我让四哥儿娘子替你分担些,再好不过。”
究竟是分担,还是收权,她们都不必说,心里跟明镜似地。
虞夕亲手将对牌钥匙给了刘嬷嬷,并对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太太关心,儿媳心中有愧,只是如太太所说,要劳累四哥儿娘子了。”
老太太给刘嬷嬷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收下。
直至出了佑福居,虞夕都没多说一句话,反而是捧玉,在佑福居看的直心急,出来后就十分担忧地问:“姑娘,侯府都是些见利忘恩,趋炎附势的人,今日折袖出事就是最好的印证。”
“您不怕她们知道您失了势,反咬您一口吗?”
虞夕看了看满园的花朵败了颜色,又看了看捧玉笑道:“若管家这事如此好做,当初你姑娘我也不必日夜受累了。”
“放心吧,这侯府水深着呢,苏嫣合从我这学了些手段当能力就想挑大梁,还不够格!”
捧玉异常信任虞夕,每每遇到事情,她总能给人安心的力量,好像有她在,什么风浪都不过是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