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沈琦眯了眯眼睛，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
“姓名。”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沈琦。”
“年龄。”
“18。”
“性别。”
“女。”
沈琦抬起头，再次看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齐宏涛表情严肃，浓眉下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正紧盯着她，黑色制服上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又见面了，沈琦。”
连续两个案件都和沈琦扯上关系，要说他不怀疑对方那是绝对不可能。
镇鬼司的人在八里湖边巡视这么久，溺死鬼都派遣了三只。可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他以为，尸体被堕落美人鱼吞入腹中时，手下报道说：“司长，人找到了，还活着。”
据略胖司员陈述，见到沈琦时她全身湿透，不停地朝外滴水。
这模样，显然是刚从水里出来没多久。
要知道，恶煞级别的溺死鬼也只能保证契主在水里待四十分钟左右。可现在是整整两个小时，对方却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
沈琦明白，美人鱼的事情已经无法再掩埋了。
齐宏涛嗓子一紧，手下意识往口袋摸索，在触碰到香烟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她还是个学生，还是不抽烟了。
“首先，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齐宏涛的语气舒缓，像是好友之间互聊家常。
下一秒，语气一转。
压迫感顿时席卷整个审讯室。
“两起案件你都是作为受害者出场，明德中学的事暂且先放一放。”他话音一顿，随后又道：“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去八里湖？”
沈琦自然不可能交代系统的事情，可一想到昨天齐宏涛交代自己回家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今天就在审讯室和他大眼对小眼。
沈琦：“叔，我说我是想去湖边散心，你信吗?”
这理由听上去合理，但还是有些牵强。
沙滩上到处是死鱼，她看见了不仅不走，甚至还往湖边跑。
“你一个人？”
“嗯，一个人。”
齐宏涛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眨眼的频率、面部表情、肢体动作......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收进心里。
只见他按了一个按钮，墙上顿时投影出酒店监控画面。
虽然调低了倍速，但播完视频仍旧几秒钟的事。
审讯室再次陷入安静。
视频重复播放了三遍，最终画面停留在那双青灰色的手握住沈琦脚踝那一幕。
这时，齐宏涛才再次开口。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害，就知道瞒不住。
沈琦点点头，语气肯定：“知道，堕落美人鱼。”
齐宏涛摩挲着口袋里的烟卷，示意她将案发经过，看见的、听见的、心里想的统统说出来。
“当时蹲在沙滩上，听见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家和一个穿着救生衣的年轻男人说话，老人说十年前八里湖栖息着一只美人鱼。”
说罢，她的语速慢了下来。
“这只美人鱼被堕神污染了，变得面目丑陋，被慕名而来的旅客捅伤了就再也没出现过。”
“腿蹲麻了，我就走到湖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美人鱼。然后就被一双手抓下去了。我瞧见——”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一个年轻司员慌张地推门而入：“司长！八里湖又出事了！”
齐宏涛眉头紧锁：“什么事？”
“有目击者报案，湖中出现大量巨大的黑色触手，不停摧毁岸上的建筑物，还抓走了好几名百姓！”
齐宏涛猛地站起身，大步的往前走。
走到门口时，他像是想起什么，头也不回的命令道：“沈琦，你也去。”
沈琦跟随着年轻司员走出审讯室。
走廊里刺耳的警报声响个不停，红色警示灯不断闪烁。
早在年轻司员开口那一刻，她便感到右手中指那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只不过方才齐宏涛盯着，她怕暴露才没有查看。
摊开右手，中指上被美人鱼咬出血的伤口已经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蓝色，带着水滴状的印记。
闪烁两下后，又恢复原状。
刚坐上了车，齐宏涛已经坐在副驾驶上，而沈琦在后座一左一右分别被两名司员包围。
还没坐稳，引擎开始轰鸣。
下一秒，车辆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镇鬼司车库。
沈琦被惯性甩到座椅上，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后退，警笛声划破天空。
此刻，她在脑海中与美人鱼联系：“八里湖怎么回事？还有别的鬼怪吗？”
水滴印记再次发烫，美人鱼的声音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响起，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主人，我在湖里从没见到过体型大的触手生物！”
闻言，沈琦脸色一变。
仅仅半天，这怎么可能？
————另一边。
场面一顿混乱，那些在人类面前坚固不催的建筑，此刻却像个儿童玩具般，被数根巨大的黑色触手随性把玩。
只听见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响，酒店顶层轰然倒塌，玻璃如雪花般飞溅，钢铁架构扭曲变形，砖石纷纷崩裂。
湖边那些郁郁葱葱的椰子树，在触手的肆虐下，同样难以幸免。粗壮的树干被触手轻易地拦腰折断，枝叶四处纷飞。
“啊————”
一名穿着救生衣的年轻小伙没跑赢，腰部被触手卷起。
还没等他呼叫出声，触手猛地向上一扬——他整个人被拽离地面，像片枯叶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命——”
触手表面细微的凸起在磨蹭着他的皮肤，越勒越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若是沈琦在这里，定然能认出这个穿着救生衣的年轻人，便是上午那位和白发老人交谈的黑皮小伙。
与此同时。
躲在暗处的一名白发老人目睹了黑色触手卷走自己的孙子。
没错，他正是黑皮小伙的爷爷！
白发老人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仿佛被某种执念所吞噬。他呼吸急促，显然已经陷入了魔怔。
口中低声呢喃。
“阳阳，爷爷也不想的，你也希望爷爷能永生吧。”
“你就当为了爷爷，乖乖被吃吧。若不是必须要至亲之人的性命，爷爷也不愿意让你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