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残魂,记忆(1 / 1)

晨雾中的青羽峰宛如沉睡的巨龙,蜿蜒的山道在云海中若隐若现。蓝明云——如今化名“蓝石“——正挑着两桶灵泉艰难攀登。沉重的扁担在他肩上勒出深深的红痕,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台阶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这山路比开一天挖掘机还累人。“他暗自嘀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

“喂!那个挑水的杂役!站住!“

一道青色剑光如游龙般掠过,韩慕仙御剑悬停在他头顶三尺之处。少女一袭淡青流云裙,肩膀趴着一直红色的狐狸,腰间缀满银铃的玉带叮咚作响,眉间那点朱砂在晨光中红得刺目。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蓝明云,突然剑光一转俯冲而下,带起的劲风掀翻了水桶。

“韩师姐。“蓝明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水面上倒映出少女翩然落地的身影,却看不清她眼底闪烁的异样光芒。

韩慕仙指尖凝聚一缕游丝般的青光,绕着蓝明云缓缓游走:“奇怪,问心阶都测不出深浅...“她突然出手如电,冰凉的指尖扣住蓝明云右腕脉门,“让我看看你的灵脉...“

蓝明云瞳孔骤缩,胎记骤然发烫。

“慕仙!“胡若财醉醺醺地撞来,酒葫芦“恰好“打在韩慕仙手上。他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传音道:“剑阁窗口。“

蓝明云和韩慕仙余光瞥见佟玉的白衣身影,其右手小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泛着冷光。

三更时分,月光在窗纸上勾勒出摇曳的竹影。蓝明云正在调息,忽然听见窗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蓝小花如猫般轻盈地翻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的湿气,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小姑让我来教你。“她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青羽基础心法》六个篆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不过...“她突然将温热的手掌贴在蓝明云丹田处,眉头渐渐蹙起,“你的灵力走向怎么像是被刻意封印的《沧浪诀》?这分明是...“

“咔嗒“一声轻响,窗外黑影晃动。蓝小花袖中水刃激射,伴着闷哼,一个身影从屋檐栽落。

“佟玉的眼线。“她神色凝重,“他也是界子。“

原来十年前,佟玉作为天品界子入宗,却暗中投靠天水宗。接天水宗猎捕界子的任务。

“青羽五峰各怀心思。“蓝小花轻叹,“青云峰、青竹峰、青华峰、青剑峰,还有我们所在的青云峰。佟玉背后是青羽峰主张卫...“

次日膳堂,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昨夜...“

“佟师兄亲自...“

议论戛然而止。佟玉带着弟子踏入,温润目光锁定蓝明云:“蓝师弟,昨夜可好?“

胡若财适时醉醺醺闯入,“不小心“打翻食盒,露出下面的青铜镜——正是检测界子的法器。

当夜,蓝明云在枕下发现一张沾着酒渍的字条:

“寅时,青云峰剑冢。“

寅时的青云峰笼罩在浓雾中,剑冢前的古松在风中沙沙作响。蓝明云踩着露水来到约定地点,腰间那把锈剑突然微微震颤。

“来得正好。“

胡若财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今日他罕见地没带酒葫芦,洗得发白的道袍上沾着几滴未干的血迹。

“前辈,这些是...“蓝明云注意到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

“青竹峰的探子。“胡若财踢开一具尸体,“灵界各派对待界子态度不一——玄天剑宗视若珍宝,药王谷用来试药,而我们青羽宗...“他冷笑一声,“有人想拿你们换机缘。“

他掐诀移开石碑,露出幽深地道:“天水宗这些年大肆搜捕界子,背后必有隐情。“

地道内,蓝明云手臂上的胎记越来越烫。尽头的洗髓池泛着蓝光,池底那株净水莲比禁地的更加晶莹。

“千年净水莲。“胡若财低声道,“能解百毒。但更重要的是...“他指向池底若隐若现的剑痕,“沧浪剑痕。“

突然,入口处传来脚步声。胡若财快速塞给蓝明云一块玉简:“《沧浪诀》第一卷。记住,天水宗背后站着仙界的人,在找一个人,也需要界子…,“

“胡师叔好雅兴。“佟玉带着韩慕仙翩然而至,戒指上的蓝宝石泛着诡异光芒,“带杂役来禁地?“

蓝明云躲在暗格中,发现锈剑正吸收池水灵气。

“找到你了。“佟玉的折扇突然刺穿暗格。蓝明云翻滚躲开,锈剑迸发出惊天蓝光。整个洗髓池沸腾起来,池底剑痕与之共鸣。

折扇锋刃擦着蓝明云咽喉划过,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痕。佟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温润如玉的笑容:“蓝师弟好身手。“

暗格内锈剑爆发的蓝光将整个洗髓池照得通明。池水沸腾间,蓝明云看清佟玉身后还站着三名青竹峰弟子,呈合围之势。

“佟师兄这是何意?“蓝明云佯装镇定,右手却悄悄握紧剑柄。锈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如水的剑身。

“何必装糊涂?“佟玉折扇轻摇,蓝宝石戒指泛起幽光,“从你入门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天品界子。“他突然出手,扇骨中射出三道银针!

“铛!“

锈剑自动横挡,竟发出龙吟般的剑鸣。胡若财突然暴起,酒葫芦炸裂,漫天酒液化作火网拦住韩慕仙等人。

“小子!剑池共鸣!“老道吼声如雷。

蓝明云福至心灵,纵身跃入洗髓池。池底剑痕突然活了过来,如游龙般缠上锈剑。整座剑冢开始震颤,无数古剑发出嗡鸣。

“不可能!“佟玉终于变色,“沧浪认主?!“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仙界祭坛上,黑袍人将界子本源注入自己身体。...

——赤仙持剑怒斩,却被九道锁链缠身...

“啊!“他抱头跪地,现代记忆如沙漏般流逝。丰丰的笑脸、果园的落日、挖机的轰鸣...正在被强行替换成陌生画面。

——现代记忆只剩最后片段:丰丰伸出小手:“爸爸抱...“

——陌生记忆疯狂涌入:赤袍男子跪在血海中,将毕生修为注入一枚水滴状玉佩还有一丝残魂...

剧痛中,蓝明云右臂的赤仙令印记突然灼烧起来。池底剑痕化作水龙冲天而起,与锈剑融为一体。剑柄处浮现两个古篆——“沧浪“。

“明云!“蓝小花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少女不知何时赶到,手中水刃直取佟玉咽喉。

“找死。“佟玉冷笑,戒指突然射出一道黑光。蓝小花闷哼倒地,心口蓝光再次蔓延。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蓝明云的怒火。沧浪剑完全苏醒,剑身流淌着水光。他挥剑斩向佟玉,简单的一记竖劈却引动池水化作巨龙!

“天水宗不会放过...“佟玉的狠话戛然而止。剑光过后,他呆滞地低头,看见自己戴着戒指的右手齐腕而断。

“这一剑,为蓝小花。“蓝明云声音冰冷,第二剑已至,“这一剑,为所有界子。“

佟玉想逃,却发现双脚不知何时被池水冻结。剑光透体而过时,他腰间的传讯玉符亮起最后一道讯息:“幽冥海......“佟玉的传讯戛然而止。沧浪剑透体而过的瞬间,他腰间玉符迸发的黑光在空中凝结成三个扭曲的古篆。

蓝明云还未来得及细看,佟玉的身躯突然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地缝。只留下那枚蓝宝石戒指“当啷“落地,戒面裂开一道细纹。

“咳咳...“蓝小花挣扎着爬向戒指,肩头的血渍在青石上拖出蜿蜒痕迹,“这是...天水宗的...“

她的话被一阵地动山摇打断。十二道血色光柱突然从洗髓池底冲天而起,在云层中勾勒出一幅庞大的阵图。蓝明云右臂的赤仙令剧烈灼烧,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黑袍人站在祭坛中央,十二根盘龙柱上锁着的界子正在消融...

——“以界补天,九锁断魂...“沙哑的吟唱回荡在记忆深处...

“九锁还剩七道!“胡若财的嘶吼突然传来。老道不知何时已站在池边,手中酒葫芦炸裂,酒液在空中燃起幽蓝火墙,暂时阻隔了光柱的蔓延。

蓝明云想要上前,眼前一黑,无数记忆涌来,一头栽倒地上

“用火云狐!“胡若财突然将一物抛向韩慕仙。少女肩头的赤色小狐凌空跃起,一口咬住蓝明云异变的手腕。

剧痛中,蓝明云看到自己右眼的赤色正在消退。但当他低头时,发现池水倒影中的自己,右眼仍然泛着妖异的金光。

“七日...“胡若财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心口浮现七道锁链虚影,“你只有七日时间...“

老道的身躯在幽蓝火焰中化为灰烬,最后时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蓝小花手中的半截折扇——扇骨缝隙里,隐约露出一角羊皮地图。

蓝明云跪在洗髓池边,右手的金色利爪深深插入青石。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皮肤下龙鳞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火云狐死死咬住他的手腕,尖牙刺入血管,灼热的妖力与体内暴走的灵力激烈碰撞。

“坚持住!“韩慕仙双手结印,七道青光从她指尖射出,缠绕在蓝明云右臂上。她眉间朱砂渗出血珠,“这是赤仙令里的残魂觉醒,若压制不住...“

蓝明云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右眼完全化作金色竖瞳,池水在他周身旋转,形成狂暴的水龙卷。沧浪剑悬浮在龙卷中心,剑身上的水纹亮如星辰。

“明云!“蓝小花挣扎着爬过来,染血的手指扣住他的脚踝,“想想丰丰!“

这个名字像一柄利剑刺入混沌。蓝明云浑身一震,现代记忆的碎片突然清晰——儿子踮脚够树上的橘子,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这画面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死死抓住正在流失的自我意识。

水龙卷骤然溃散。蓝明云重重摔在地上,右手的异变暂时停止,但皮肤下仍能看到细微的鳞片轮廓。

韩慕仙拾起佟玉遗留的蓝宝石戒指,戒面裂纹中渗出黑色黏液。她肩头的火云狐突然炸毛,发出警告般的嘶鸣。

“是幽冥海的印记。“她指尖燃起青色火焰灼烧戒指,“天水宗。“

蓝小花从折扇夹层抽出羊皮地图残片,上面用银线绣着古怪的星图。“胡前辈用命保下的东西...“她突然剧烈咳嗽,心口的蓝光又扩散了几分。

蓝明云爬过去扶住她,发现地图残角标注着“九锁“二字,旁边绘有十二根盘龙柱的图案,其中五根被朱砂划掉。当他触碰那些划痕时,右臂胎记突然发烫,脑海中浮现出五个模糊的坐标。

“五处界子囚牢...“他喃喃自语,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读懂这些符号。

韩慕仙突然掐诀布下隔音结界:“三件事你们必须知道。第一,青羽宗五位峰主中有三人已投靠天水宗;第二,幽冥海每百年开启一次的'补天仪式'需要十二天品界子;第三...“她看向蓝明云右眼,“赤仙令的里残魂复苏只有七日,若不能集齐《沧浪诀》三卷压制,你会先被反噬,记忆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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