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姜时沅攥着手机的指骨用力到发白,怒火在胸腔里翻涌。
她知道,这是凌景曜在施压逼她回家。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憎恨她、漠视她,却有着奇怪的控制欲。
可她实在不懂,他那么爱许芙,现在她主动退位,连孩子也带走,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头的事还没缓过来,姜尚宇出事了。
…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半岛酒店的门口。
姜时沅朝大堂飞奔时,肩膀不小心擦过迎面走来的人,那人被撞得一个踉跄。
她来不及停下脚步,边跑边回头道歉,声音带着长跑后急促的喘:“对不起。”
速度过快,她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视线余光只看到一双昂贵的黑色皮鞋。
来到指定客房,姜时沅深深喘了口气,推开房门。
屋内,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靠在沙发上腾云驾雾,两侧站着几名黄毛狗腿。
这些是借贷公司的人。
他们先是引诱姜尚宇赌钱,后来又教唆玩虚拟货币,一步步将他拉向堕落。
姜时沅在屋内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大床上,心尖剧颤。
她跑过去,却怎么推都推不醒姜尚宇,身边躺着的女生同样昏迷不醒。
“你把他俩怎么了?”
刀疤男起身走近,朝她脸上吐了一口烟雾,“看来你对尚宇很不了解啊,你不知道他…”
说着,刻意停顿了下,故弄玄虚般:“尚宇有一堆惊喜等着你。”
姜时沅拨开烟雾,“拿着你们的钱滚!”
刀疤男冷哼,好一只泼辣的小野猫,要不是得罪不起她男人,他早就上了!
赶走他们后,姜时沅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贱卖首饰凑来的一百万律师费,就这么没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姜时沅拖着厌恶的情绪开门,“钱不是结清了?”
视线落在那双矜贵的黑色皮鞋上。
嗯?好眼熟。
目光缓缓往上抬,跟来人视线碰了个正着。
是陈观棋,所以刚才撞到的人是他?
不等她开口,陈观棋闲庭信步往里走。
散漫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蓝色烟盒,眼皮骤然轻颤,这不是……
抖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后,表情沉了又沉。
他回眸,神情晦涩:“你知道尚宇碰违禁品吗?”
姜时沅愣住,“你别胡说!尚宇不可能逾越底线。”
这个圈子里,黄赌毒,最后一项是绝对的禁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触碰。
她嘴上说着袒护的话,心里却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陈观棋看着她,下颌紧绷,欲言又止。
良久,将烟草撕开,捻了些烟丝递到她鼻边,“你闻闻,这正常吗?”
一股诡异异常的气息钻入鼻腔,姜时沅僵硬在原地。
陈观棋委婉道:“这个成瘾性不算很大,还是有机会戒掉的,不过…”
不过要是还碰了别的,那就不好说。
可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因为他清晰看到,姜时沅的脸色一寸寸惨白。
莫名陷入窒息般的沉默,落针可闻。
陈观棋定定看着她。
昏暗蒙味的灯光下,光影打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琥珀色的眼珠像是蒙了一层浅灰色的膜,看上去没什么光亮。
五年丧偶式的婚姻,破败的娘家,似乎把她身上所有光芒都磨灭了。
还记得在英国第一眼见到她时,耀眼夺目,温柔有力,如今却像极了陨落的流星。
心尖陡然升起一阵难言的刺痛。
这时,床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是姜尚宇醒了。
他像是飞麻了,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见到眼前站着个女人,掀开被子,径直朝姜时沅扑去。
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神飘忽,嘴上说着浑话,“宝贝你来了,我好想你,一起玩吗?”
说着,就要凑过来亲一口。
他是真空的,姜时沅纵使接受能力再强,身体也止不住血液凝固,动弹不得。
颤抖着抬起手欲用力扇醒,左侧猛地迎来一记大长腿。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几乎可以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姜尚宇痛得龇牙咧嘴,人也彻底醒了。
“草,他妈谁啊!你……”
话说到一半,看清眼前人时,先前还气焰嚣张的架势,顷刻变得唯唯诺诺:
“姐你怎么来了?而且…棋哥怎么也在?”
姜时沅将烟盒砸到他额头,胸口激动得轻震,“你怎么能碰这种东西!”
姜尚宇闪过一抹心虚,但依旧强词夺理:“我…我就是为了找灵感。”
说着,他捞起地上的衣服。
穿戴整齐后,像个赖皮狗般晃动着姜时沅瘦弱的胳膊。
“姐,别生气嘛,我以后少抽咯。话说,姐夫几时帮我举办画展,我的作品都准备好了?”
姜尚宇虽然混,但才华横溢,是小有名气的新锐艺术家,不定期举办画展卖画。
姜时沅甩开他,强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他不会再给你提供场地。”
“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他离婚了,以后我也没钱捞你,你好自为之!”
姜尚宇犹如被雷劈中般,定在原地形同枯木。
缓过神,激动道:“你真要跟他离婚啊,你怎么这么自私。”
自私。
这词挺好笑的,到底是谁自私。
“姐夫这么好,你怎么能跟他离婚!”
“他不过是在外面养女人而已,现在哪个富豪不养,他才养一个,你该庆幸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姜时沅望着他丧心病狂的嘴脸,指尖陷入掌心里,眼里血色和戾色交织。
陈观棋听不下去,打算再踢一脚。
姜时沅伸手拉住他衣袖,声线颤抖:“算了。”
这两年来他撂下的疯话在她耳中就像一阵风,吹过就散了,计较起来只会没完没了。
当事人都说算了,他一个外人也没啥能说的。
姜尚宇落荒而逃,姜时沅紧绷的神经犹如泄闸的洪水,倾盆而出。
跑去卫生间里,捂住嘴巴低声痛哭。
陈观棋倚靠在门外,心脏随着里面的哭声,一下又一下抽痛。
待门打开,迎上那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眸,他抿了抿唇,说:
“放心,今天的事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
姜时沅顿住,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对方会落井下石。
半垂着红肿的眼,哑声道:“谢谢你。”
送别她后,陈观棋拨了个电话:“武英,帮个忙。”
武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