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幻境(1 / 1)

——

冷,北境高山上真是无处抵挡的冷。

江摇月猛地惊醒。

自己身上穿着平常在清静峰上常穿的白色道袍,这是道宗亲传弟子的校服。她从剑宗露峰的洞府里醒来,身下躺着的是玄玉床——明霜说,等她金丹之后就给她换玄冰床。枕畔是一柄黑剑。

她看着那把剑,将它拿起,横于自己手上,目光复杂地一寸寸仔细打量,正常剑修的剑打造的材料多种多样,颜色也各不相同,但现下剑修们中流行的是东山铁打造的剑,柔韧锋利,骨质轻盈。剑鞘则多用桃木经过秘法打造,包裹上兽皮。也会刷成美观的颜色。

而这把剑似乎是被封印住的状态,黑如碳,沉如铁。若是剑修拿着它去应敌,恐怕剑还没举起来,敌人已经夺取命门。江摇月之前最擅长的就是逃匿,这把剑完全不符合她的风格。

她试着挥出一剑,寒光如刃,一破万法。

奇怪,她不是才筑基吗?怎么会使出金丹的威力?江摇月往丹田一探,一颗晶莹如玉的圆丹正默默运转,吸收着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滋养她的身体。

她什么时候结丹的,怎么没印象?

收回思绪,她背起剑,准备下山看看。

山下是一个散修和凡人混居的小镇。前来剑宗拜会的求道者,远行历练经过剑宗慕名而来祈望一睹风采的修士以及祈求剑宗弟子出山降妖镇魔的请愿者让这个小镇热闹非凡,酒肆茶楼,客栈饭店生意兴旺,这里的消息也极为灵通。

江摇月走进一家小店准备吃早餐,此时晨光熹微,正值山下的商秋时节,酷暑刚过,秋风送爽,人间一派清凉。

她一边喝着粥一边漫不经心地听周围人的谈话。

“赤梧秘境就要开了,老兄你是往东走吗?”

“我不是,我去南边,我从北境来的,这不是要出境了嘛,在这里歇歇脚,修整一下。”

江摇月听到赤梧秘境这四个字愣了愣,它不是六十年前才开过吗?

“嗨,我是从西域过来的,去东隅珠国做一笔生意,正好途径春回镇,只是前日我听说姜周二国正在开战,那边乱的不行,疫病肆虐,妖魔横行,有些害怕......打算请几位剑修护送我们商队过去......”

那个商人正说着说着,突然看见隔着几张桌子的一个女道士死死盯着他,那女道士纤瘦白皙,头上仅仅一青玉簪子挽发,容颜清丽,但违和的是那一双星眸,此刻蕴着奇怪的情绪,锁定他迟迟不换地方。

他看出来这是个修士,忙擦了擦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可以免费护送你们商队去东隅。”女修清明的声音在耳畔炸开,商人一惊,抬头发现这女道士竟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他还未开口,她又问他:“这是人间多少年?”

商人松一口气,那北境来的人已经热情的回道:“仙姑是才闭关出来,不知如今已是多少年份?当今正是七国鼎立的乱世,东边的姜周两大国已经打了三年仗了,距离上一个大夏王朝已经过去两千年了,七国如今分别是北境......”

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江摇月却仿佛看到周围虚幻的光影,姜周开战三年,那不就是姜国国破之时,她和皇兄流离分别的灾祸之始吗......所以这里是幻境吗,还是说,她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昨天干什么了?今早上真是闭关才醒吗?

为什么一觉醒来,竟然是这个时间,她颠沛流离,从此江海寄余生的开始。

今年是......姜国末年。

江摇月最后没等那一队商人,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在剑宗请几个靠谱的剑修一路上为他们保驾护航。

她没用剑,而是使用了极其消耗灵力的缩地之术,从北境剑宗去往东隅地界,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当东隅傍晚的斜阳悠悠的照过碧落墟,照过水边灰白的芦苇,照在站在东隅地面上的她时,灵力耗干的恶心之感正笼罩着她,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歇一歇吧,江摇月想着,坐在桑江旁边的水草上,望着落日余晖下波光粼粼的江面。

恍惚间以为是回到了哪一年,哥哥带着她偷偷溜出宫,在热闹的河边看人们放花灯,江楼上彩旗飘扬,金碧楼台相倚。水边荷叶菱角,汀洲杨柳飘絮,水面上倒映着彩舟画舫的影子,人群围聚,遥望江面上兰州飞棹,热闹非凡。

等她回过神时,却见江面上浮着一具具尸体,都着姜国服饰。

江摇月一下子站起来,头依旧晕眩,她忙继续缩地往皇宫方向去,这桑江是姜国国都的护城河,护城河里已是浮尸,说明......都城已破。

一路往皇宫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冷清空寂如同死城。偶有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陈在路中央。

这曾是东隅最大最繁华的凡间城市,南疆来的诗人吟诵其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彩光相射,桂华流瓦,西域的商人远来这里行商,南疆的游子在这里谱写盛世华章,北境的戎士沉醉在东风扶柳的温暖春意中忘记了回家的路......

江摇月当年和哥哥身为姜国太子和公主,早在城破之时就被送到更东边的城镇逃亡去了,如何见到过这番哀鸿遍野,荒凉破败的景象?

越往皇宫走尸体越多,街道上偶有往来巡逻的周国士兵。

但还是没有见到姜国的活人。

心如悬石,江摇月只感觉这悬石紧紧牵动着她的思想和神经,绷紧着处于溃散边缘。这感觉让她心神隐隐作痛,那痛感有愈来愈烈的趋势。

——

剑宗寒潭外。

明霜抱剑而立,看着寒潭里仰躺在冰面上的女子。她面庞红润,呼吸绵长,仿佛是在美梦中。

“看起来似乎问心道没有问题呢。”齐水云坐在高处的松下石亭里,笑着向对面静坐不语的漱雪真人道。

谁知后者竟摇了摇头,薄唇紧抿,深墨色的瞳孔伴着一点冰似的蓝,此刻这双深眸透出一种齐水云看不懂的玄妙来。

齐水云汗颜,心中暗道,道宗就爱搞这一套神神秘秘的,有话也不说清楚,让他心底七上八下的。不过这位倒是很宝贵这位小徒弟,据说竟是他亲手养大的,一直带在清静峰上教养,只不过孩子路没走对,天赋没有被激发出来,才一直籍籍无名,泯然众人。

早是如此,怎么不送到他剑宗来测测天赋?平白浪费了这许多年华,若是他的徒弟,早早寻找别的出路了。

正想着,突然瞥见寒潭里的女子身上笼罩一身血雾,这......这......这是凶煞之兆——

果然,一旁的白衣道士淡淡吐出一句话:“将星入命,她是七杀命格。”

——

一声令人牙酸齿冷的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温热赤红的血一蓬蓬盛开在城墙上,艳烈如火,触目惊心。

宫墙高大,密不透风地保护着姜国王室最后的领地。朱红宫门紧闭,门外驻扎着大量周国士兵,还有被抓到这里来不及逃出去的姜国子民,他们大部分是来不及逃走的妇孺和安土重迁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老人。

那周国士兵中一个身披甲胄全副武装将领模样的人正立与宫墙之下:“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杀,除非今日你们天子亲自用人头来祭我周国战旗,我便放过你们。你们自诩生活在天子脚下,如今你们的天子都自顾不暇,还有谁能来救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在他身边的亲随士兵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刺耳无比。

人群中隐着一个女人,她面容干净,皮肤细腻,眼眸温和而有神。在一众老弱妇孺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质,与她一起逃难出来的人都暗自猜测她是哪家逃走时被抛弃的高门贵妇。

她此刻皱眉看着那边虐杀的行为,就快要发作,一旁护着她的高壮女子拉住了她,低声道:“夫人,不可。”

“池荷,他们是我——我的——”女人眉目含哀,泪光弥散。

“夫人,我们一路逃出来,废了多少死侍暗卫,我们没有那么多人了,请您一定要遵守陛下的约定,安全逃出去。”

这个女人就是刚从姜国皇宫逃出来的帝后。

她听到池荷的话,默默低头流泪,不再多说什么。

斜晖夕照,残阳如血。当城门打开时,姜国最后一缕阳光映在一身玄色龙袍的天子身上。

周国将军周琦望着这个皇帝,脸上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想起太子从南国请的大巫师说的话:“——你们毫无胜算,如果按照原本的命数推演。但是,天道就是这样无常,他喜欢干一些盛极而衰,倒人胃口的事情。譬如,让一个处在盛年时期的国家马上灭亡。”

他此刻志得意满,暗自打算回去好好拜拜这位老巫师,太准了,神仙果然是神仙,跟他们凡间国师就是不一样——那个占星台的老神棍,死活不让他们出战,说什么因果孽障——七杀一出,天下将乱。

把姜国的孽种们全部杀光不就一劳永逸了。

战争总是要流血的,没有牺牲怎么能换来天下一统,永世太平呢。

“陈平,吩咐下去,姜国十岁以下的儿童,不论男女,一律杀无赦。”周琦想起昨天国师加急从国都送来的锦囊,对心腹吩咐。

如血的的夕阳洒在城门前的天子身上,平时在祭坛上高大巍峨的身影此刻无比渺小。他平静的望着一身甲胄的将军,这个人斩下了姜国数位将军首级,一路势如破竹,直取京都。

周琦装模作样的唤了一声:“陛下安康。”

姜仁昼眼眸漆黑毫无波澜,他看着他说:“我投降,只有一个请求。请将军莫要滥杀无辜,他们以后,也是周国子民。”

“陛下是想以己身换天下万民?至少也得把你姜氏王族的人都抵上才够吧。”周琦眼珠一转,笑说:“还有您的王后——太子和小公主呢!”

他的心腹暗卫走近道:“将军,搜遍了,城里没有姜太子和公主的踪迹,皇宫里也没有王后。”

周琦眼一眯,不悦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再年轻的天子。

“陛下把他们藏起来了?那就杀吧。”他眼神掠过被抓起来刚逃出城门的姜国子民。

一列士兵上前抓起十来人,手起刀落,他们都安安静静没有一声号叫。瞬间便人头落地,骨碌碌滚了一地。

站在后面的王后颤抖着捂嘴,泪如雨下。

姜仁昼的眼神瞬间凌厉血红,他沉声道:“你杀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他抽出腰间剑,横于颈上,道:“用我的人头祭旗,还请将军信守承诺!”

语毕扬手,鲜血如泉喷涌而出。戴着帝王冠冕的头颅在城门前的泥地里滚了两圈,最终正面朝上,西边的夕阳已经落下去,霾霾夜色将他的面容模糊在尘灰中。身体僵直了片刻,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没倒。手垂落时,剑杵在地上,他没有倒下。

有离得近的周国士兵惊惧的往后退了两步。

“啊!不——啊啊啊啊啊啊啊——”人群中冲出一个女人,疯似的跑向那沉默着屹立的断头天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阿昼——阿昼!”她冲过去抱起那头颅,疯了似的哭笑,颤抖着低声呼唤着。

“娘娘!”池荷一个愣神,转头惊觉身边的人已经冲出去了,忙飞身追去。

人群外几百米,江摇月正拼命撞击看不见的屏障。

“父皇——母后!”她跪倒在那屏障前,哭的撕心裂肺,泣不成声,让人不忍听闻。

这个屏障到底是什么!是谁!

江摇月拔出手中吟风,那平时黑漆漆的剑此刻却如冰如雪,幽光寒极,剑身上面映出她泪眼模糊的面容,但是她没有注意,而是用剑去劈去砍,脑海中的招式乱七八糟全部使了出来,平时以剑荡四方的绝招此刻却不能撼动那看不见的屏障半分。

她对这屏障无可奈何。

就像人永远敌不过时间,他们之间相隔的是六十年光阴。

她灵力耗尽,绝望的一边吐血一边跪倒在地,望着屏障那边的父母,眼中泪水流尽,溢出鲜红血泪。

“父皇——苍天我求求你,让我进去,让我——”江摇月口中呢喃着,瞳孔溃散,头脑已经失去了意识,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在她晕过去之后,这个世界仿佛水波一样逐渐扭曲崩塌消散。

江摇月醒过来,从玉床上坐起。神思恍惚,心神还缠绕在刚刚的一幕幕场景中,夕阳晚照下瑰丽的桑江,高峻宛若天堑的姜国城楼,手持剑戟兵临城下的周国军队,还有随尘土飞溅的血珠,在地上滚动不止的头颅——

“啊!”她抱头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心潮起伏,纷乱的情绪浪潮湮没了她,不能自已。

江摇月缓了半刻,从内府里掏出一个青铜觞法器,手指掐诀,那觞中慢慢溢满清液,她端着青铜觞,走出洞府,剑宗三十三峰巍峨耸立,对着高茫的山巅,就着呼啸的朔风,寒云飞雪,一口一口喝着酒觞里的红色液体——这是她们姜国都城本地的一种酒,叫桑叶酒。自从姜亡,这种酒也销声匿迹了。

小时候她体弱,极易感染风寒,是药三分毒,母后心疼她,便遵循大医官的建议,喂她一点桑叶酒疏风散热,这酒性情温和,滋味偏甜,江摇月很喜欢,渐渐养成了习惯,父皇于是请了一些术士给她打造了这个青铜觞,只要念出一个法术口诀,就能随时随地喝上桑叶酒。

寒风如刀刮在她身上,丝毫不觉得冷,只有苦酒入喉,心作痛。

江摇月不太爱回忆那段往事——那些过于幸福温暖的童年,显得她现在形容惨淡。

一觞酒喝完了,她背起吟风剑,神色还是有些恍惚。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把剑是怎么被她驯服的如此得心应手,就像她们天生就该是漫漫远行路上相伴的一对。

风寒雪盛,一身白色道袍,背上背着长剑的女子步入肆虐的风雪中。

——剑宗缥缈峰寒潭

齐水云将寒潭里的阵法换成另一个,然后回到亭子里,对望着他的两位说:“师叔,真人,回春阵开启了。”

明霜颔首,漱雪神色淡淡,齐水云对上他的目光,又解释说:“寒潭问心有三个阵法,根据入阵者的心性生出幻境,等待三阵结束后,寒潭问心的结果就会在那块玄石上显示出来。”

——

江摇月一路往南走了很久,风餐露宿,毫无讲究。

有时候会从行人身上听到一些来自大陆各地的传闻,如今已经是百年后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将近两百岁了。所以,那天在剑宗露峰上,她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百多年,还没找到兄长,江摇月,你是真的废物啊。

在南疆瑶国的边陲小镇上暂停了南下之路,江摇月被拜月古林里一个原始古族给掳去了。

这个古族行为原始不羁,丝毫没有教化的痕迹,也没有法术灵气的气息,但是他们竟然有千年前夏国的古籍,还会说夏国的古语——这国家已经灭了两千多年。虽然对修仙之人来说两千年不算什么,但是一个凡人部落,怎么与世隔绝在这里存续这么多年的?

江摇月本来拔出的剑收回去了。然而一时心软的后果就是她被掳进古族的大本营,献祭给了这里最高的领袖,一个神神秘秘的巫师老太婆。

她没有杀她,反而对她客客气气。

江摇月试过好几次逃出去,但这个地方十分邪门,既没有阵法也没有结界,就是原始密林,她用法器识路都走不出去。之前她还是被抓回来,后面看走不出去直接原路返回了。

老巫师平时喜欢养蛊,有时用龟甲在火上烤,上面裂出一道道纹路。

“你不是凡人,小姑娘。”她边烤龟甲,边跟她聊天。

“你也不是凡人,老太婆。”江摇月被关烦了,冷眼看着她。

老巫师笑了起来,很是开怀。

“我确实不是普通的凡人。我会一点算命,你要试试吗小姑娘?”她语气柔和,像引诱小朋友吃糖的老婆婆。

江摇月慢慢软化了下来。

“修道之人与天争命,我师父都算不出来我的命格,你还能算出来?我才不信呢。”最后一句她在嘴里嘟囔,最终没有说出来。

她看着老巫师从木柜子里端出一盒龟背。那码得整整齐齐的龟甲上全是花纹,江摇月电光火石间将那花纹与天干地支对应上了——这不就是一种很隐晦的卦图吗?

江摇月愣了愣,她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道宗弟子占卜很简单,铜钱往天上一扔,正面就是好结果,背面就是坏结果。只师尊有时候会用一些特殊之物来进行占卜,但是十分复杂,师尊说占卜之术得到他那种境界才能学,十分高深。

“小姑娘,既然你是修道之人,那就求大道吧。”说着,她将一片花纹十分标致的龟甲扔进炭火里。

“......”江摇月将老巫师给的坚果剥了壳往自己嘴里喂,心里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巫师老太太,你能否给我算一卦,我的哥哥在哪里?”

老巫师抬起眼看了看她,疑惑地说:“你跟你哥哥不是有同心同命蛊吗?我还以为你感应得到。”

仰倒在草堆上的女子猛然坐起,衣带打翻了旁边一堆坚果。

她失声叫道:“什么?!”

“你如果感应不到,那一定是你哥哥忘记了你。”

江摇月被这一连串的信息震的回不过神来。

待反应过来,她颤声问:“心蛊还存在,哥哥还活着。”忘记她也没什么,这么多年她偶尔催动那蛊,都毫无动静,她心里最坏的打算是哥哥已经去世了——

“心蛊是你们的叫法?它原本的名字叫同心同命蛊。母蛊在你哥哥身上,子蛊在你身上,当任意一方忘记对方,另一方的蛊就会失去同心的感应,但是无论你们离多远,无论命运将你们分开到哪里去,除非阴阳相隔,最终你们都会相遇,重逢。这就是同命的由来。”老巫师轻轻叹息一口气,语气里似乎有别的什么情感,但最终还是消失在早春料峭的寒风中。

我们终究会重逢。江摇月此刻只听进去这句话。

她转头,双眸亮晶晶的看向老巫师,那是微微干的泪痕。

“谢谢您。”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空间渐渐开始扭曲,水波似的变形......

藤蔓密密遮住天光,高大的乔木仰头不见顶。泥土里滋生的毒虫横行,瘴气在这个古老的部落外面的森林里游荡,这些东西构成一道又一道屏障,保护着这个脆弱而绵长的古族。

江摇月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老巫师拿起炭火里烤的开裂的龟甲,她仔细而漫长的看着那个卦象,然后抬头望着她,洞察一切的双眼闪烁着明亮的色彩,说了几个字——

她没听清楚,意识就从这个空间剥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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