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被内侍看出來，封玥和晏九山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封玥闭目凝神，耳目已经跟随着纸人避开了守卫和内侍从门缝进入了大殿内。
大殿内落满了烛火，着绯红与织金的女帝正与天机和尚站在大殿中央看着一卷悬浮着的古卷。
古卷上写着封玥看不懂的古文字，画卷正中有一个红色的圆点一闪一闪，但光亮却莫名看起来有些微弱。
古卷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河图洛书》。
封玥凝神看着古卷上的画面，却依旧看不懂。
天机和尚，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只是被邪魔外道钻了空子。
“陛下请放心，金简一下，妖族从此便一蹶不振。天下灵秀山川也会吝惜灵气，自此妖族难成气候。”
天机念了一声佛号，“陛下所忧心的事绝不会成为现实。”
他轻声宽慰，“贫僧为陛下念一段清心经文，今夜陛下必会得好眠，不会再有噩梦侵扰。”
天机和尚当真开始盘腿坐下念清心经文。
梵音入耳，封玥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女帝也回座椅上闭目静听。
趁着天机和尚念清心经文的时候，封玥悄悄靠近悬浮在虚空中的《河图洛书》。
天机和尚所倚靠的便是此书，若是她能破解此书的秘密，证明他说谎，或许能解人妖两族的争端。
想到这一点，封玥脑中灵光一闪，或许，那个神秘的少年是妖族某位尊贵的人物。
在女帝陛下下金简的当晚出现在长安，或与《河图洛书》有关？
这般猜测之后封玥更急不可耐的一跃而上《河图洛书》。
上古奇书，甫一落在书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将纸人的身体碾灭成碎片。
封玥硬着头皮往前走，在靠近红色的圆点时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到了圆点里面。
一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儿席卷而来，封玥瞬间感觉头昏脑胀。
不等她站定，她看到了尸骸遍野，滔天的血浪朝她席卷而来。
一个血浪打过来，封玥身形一晃。
这时，她看到头顶是一片的恶灵。
他们争先恐后的朝封玥伸出了手，嘴张得老大，贪婪的盯着封玥，想将她拆吞入腹。
怎么会这样？
封玥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是《河图洛书》真正的预言，还是只是天机和尚搞得鬼？
她被他发现了？
还是这只是他让陛下看到的人间炼狱？
封玥艰难的用纸人的脚顶着血浪往前走。
踏了一步，她看到长安下了一场红雪，偌大的长安城寂静无声，如同她和晏九山去过的落头氏村庄。
她看到了她熟悉的坊市、看到了天策府的衙门、看到了皇宫、甚至看到了破破烂烂的猎妖司衙门。
陆深胸口被掏穿死在天策府门前的台阶上，坊市各处都有死人，猎妖司的护司法阵被破，妖灵在猎妖司墙头、屋檐上肆意吞吃着凡人的魂魄、身躯。
封玥看到墙上有一把她分外熟悉的剑，剑穗上浸染鲜血，沉重得静止不动，只有粘腻沉重得鲜血往下缓慢的滴落。
那是——青虹！
是师姐的配剑！
而墙头坐着的妖灵脚下残余的是女子的衣衫。
封玥心神大震时，妖灵尖锐可怖的笑声笼罩着整个长安城。
不。
这是虚幻的假象！
长安不会变成这样！师姐不会死！
封玥在心中怒吼着，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画面一转，是一方庭院，雕梁画栋十分精巧。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提着灯笼走在抄手游廊上，他神色紧张警惕的注意着周围。
这时，一条黑棋缠绕的蛇妖缠着柱子等在了回廊的尽头，等着将他吞吃入腹。
“不要过去！”
封玥用尽力量大吼，但男人还是提着灯笼走入了蛇妖的陷阱。
封玥仿佛看到了蛇妖将男子吞入腹中后餍足的神色。
画面又是一转，许多场景从她的面前晃过。
一座鬼气森森的塔楼，转瞬即逝。
几个女子在院子里荡秋千，但眼睛一眨，女子皆变成了骷髅和妖……
她仿佛在看一本绘着世间的百画书。
世间种种，皆从她眼前晃过。
她想要让场景停下，拽住了一个客栈的画面，但客栈却诡异的露出一张人脸后消失。
手中浸满了海水，她看到了海市。
以及，陈尸潮崖的自己。
她会死在海水里？
封玥紧绷的心弦似乎在松弛、断裂……
“封玥！”
晏九山的一声呼唤将封玥从《河图洛书》中唤醒。
她的头瞬间剧痛。
封玥手撑在桌上，脑中一阵轰鸣。
“晏……”
“我做什么能帮你？”
晏九山简单直白的问。
“封……我五识……”
话音刚落，封玥五识皆被晏九山封住。
在《河图洛书》中看到的画面逐渐似打完仗的战场，两军退去，偃旗息鼓。
她也逐渐获得了安宁。
封玥的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晏九山想了想拿起封玥的袖子给她擦了擦。
封玥睁眼。
晏九山观她面色稍缓便解开了她的五识。
这次，封玥终于正常了。
“你刚才怎么了？被天机发现了？”
“没有……”
说着又开始怀疑自己，“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被发现……”
她眼中一片茫然。
若说刚才是天机和尚的陷阱，那她……
“刚才，我怎么了？”
她的耳目寄于纸人身上，若是被天机发现，那么躯壳也会有异常。
晏九山应当能发现。
晏九山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知道封玥借着纸人去偷听天机和女帝的谈话，他便一直装作饮茶为她望风。
但，封玥的面色越来越差，简直色若白纸，并且逐渐变成死人一般的灰色。
最要命的是，他感觉到封玥身上的银山神木之力在迅速的消失。
这可不得了！
若是神木之力彻底消失，可与缺胳膊少腿不同，封玥的魂魄就没有寄托之所，甚至会魂魄受损。
说不定，会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我用秘术唤你回神归壳，但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晏九山言罢，悄然松了口气，显然刚才救封玥性命命十分艰难。
说完，晏九山没有再急切追问封玥经历了什么。
耳边响起水声。
是晏九山为她斟了一杯茶。